那把剑刺过来，直中要害，墨韵虽不会武功，但好歹是险中求胜地躲了过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那剑锋一偏，有光划过她的眼，很快，只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就感觉什么冰冷的东西没入了腹中。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她往后倒，慕容渊才看清那张脸。明显愣了下，手一捞，将她捞起来：“妧儿？”
这一声带着明显的急促和慌张，却不知为何让墨韵悬在空中的心慢慢落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慕容妧，是眼前这个人的妹妹。
其实那晚他那么千里迢迢撇下太师府的千金跑到城楼拉她下来，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
纵然慕容妧最后还是没能破坏那场婚礼，纵然他的皇后最终还是那位太师府的千金。但他心里大约也不是没有她。
可是她是他的妹妹。
至少名义上是。
但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连慕容妧都知道这个秘密，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如果全然不知，他没必要跟太后跟国舅把关系处得这么僵。
到底是知道了当初那些事，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知道自己出生那晚的那场屠城，血海深仇，可是却只能埋在心里。
哪怕如今贵为天子，也不过是西陵的天子。他的真实身份，永远无法对人提起。
当初造下这场杀孽的，是抚远大将军府的嫡子温衡，温衡当年是主帅，杀了整座魏王都的人。
而他不过是在太后要对大将军府动手的时候，推波助澜，相较之下，这已经算得上他最仁慈的一回。
那些事或许跟国舅府又牵扯。可是跟太后却实在关系不大。，
更何况，太后到底也将他养到这么大，虽然不信任他，却也有恩于他。不管是出于朝堂社稷考虑，还是出于自身感情，他对太后，都不可能做到像对大将军府那样。
更何况，太后还是慕容妧的生母。
慕容渊眼里分明是慌张，连手里的剑也忘了放下，看着墨韵，问：“这么晚了你不回府，躲在我寝殿里来干什么？”
慕容妧对他那点心思，其实他心里不可能不清楚。
但墨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却有些不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又想起了自己常常会做的那个梦，那时她在白姥山上，日日盼着那个男人来接自己。
她朝他走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仰头看着他。看了半晌伸出手，伸到半空又停住，慢慢放下来，道：“我来看看皇兄，这么多日不见，我……”
“妧儿！”慕容渊打断她，“我是你皇兄。”
墨韵还要说什么，却听他对着门外喊：“来人，快传太医。”内侍进来一瞧，慌忙跑出去传太医了。
瞧着那张焦急的脸，墨韵却笑起来：“你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皇兄……”
“你先别说话。”容渊抱着她放到床上，扯下衣袖给她包扎。伤口并不算很深，但是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但墨韵却一点也不害怕，也许因为见过更可怖的场面，也许因为这不是她的身子。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他在她身边。
墨韵仔细回想了很多次自己落难的场景，好像都是他在她身边。他说，别怕，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在，所以不会有事。
墨韵觉得心安，抬手抚上那张脸，“皇兄，你喜欢我吗？”
问这个问题，她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记忆里的这个羲和公主，也是为了很多年前，那个跳下城楼的羲和。
师父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年他一直为她改命，可还是没能阻止他们再次相遇。如今她又回到这段记忆，当她是墨韵的时候，容渊说爱她。
她不信，自己还是羲和公主的时候，他就真的一点对她没感觉。
更何况，师父说，是他抱着她转过白姥山那千百道拐，沿着山路一级一级爬上去，把她送到师父面前。
如果他只当她是妹妹，只需给她一个厚葬便已是宽厚，何必如此？
可她却没等到容渊的回答，大夫来了，给她上药包扎。伤口不深，大夫眼里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处理完伤口很快就退了出去，慕容渊在旁边一直看着，屏退了所有人，慢慢在床边坐下，直直地看着她。
“你不是羲和，你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墨韵心里一惊，没有回答。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却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她来这段记忆，容渊才十四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他又怎么会察觉？
不过……她忽然想起那夜在城头，羲和那些话，也许不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至少，羲和或许是一直知道的。
她说：“总觉得有人看着她，却不知道是谁。”
墨韵想，慕容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她因为这个想法失了片刻的神，羲和跟她因为是同一个人，那慕容渊又是因为什么呢？
猛然想起先前在郾城元气受损那回，还有跌落悬崖那回，都是容渊用自己的元气为她疗的上。
那时，连师姐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元气没有相互排斥。
而现在墨韵才反应过来，或许因为他们的命格本就是相连的。所以师父才会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师父才会不惜一切为她改命。
可终究还是没能改。
慕容渊就是容渊，而羲和就是她，墨韵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她的哥哥，是她爱着的男人。
她执着地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就像当年，就像要满足当年的那个夙愿。
她又问一遍：“哥哥喜欢我吗？”
久久没有等到答案，慕容渊将她安置在床上，为她拉好被角，起身走出内殿。绕过屏风的时候，墨韵仿佛是听到他的声音，听他说：“妧儿，我只想要你此生安好。”
此生安好。
原来是这样！
墨韵嘴角终于划过一抹弧度，将头埋进脖子下的锦被里沉沉睡去。
喜欢江山万里不如你请大家收藏：(m.75zw.com)江山万里不如你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