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锁好门,到了楼下,拿了下午用的银针,将左手的中指扎破,挤了三滴血到小瓶子里。
沫儿疑惑道:“你又这样,到底要干什么?”
婉娘低声道:“轻点!这个出血菌,要被居心不良的人拿了,可是害人的利器,我放了手指血,只是想知道他们用在哪里,怎么用。好歹是从我闻香榭出去的东西,我可不想被人利用了。”
沫儿反问道:“既然这样,你还卖给她?”
婉娘嘻嘻笑道:“闻香榭开门做生意的,有得赚,怎么不做!”
沫儿哼了一声:“见钱眼开!无良奸商!”又问道:“那焚心香呢?明明是那位和善的老夫人要的,你干嘛也放自己的手指血进去?”
婉娘道:“傻瓜,这焚心香虽然不至于要人命,但总归是不好的,你道那老夫人要这个安着什么好心么。等明儿她来了我一定找个机会让你看明白。”
沫儿扭过头:“哼,嚼舌头!你是看老夫人喜欢我罢?!”只管灭了灯笼,拉了文清噔噔噔跑开。
第二天上午,老夫人来取焚心香。婉娘和文清去买盛花露的瓶子,还没有回来。
沫儿让了茶,请老夫人稍等一会儿。
老夫人一看到沫儿,就眉开眼笑道:“好孩子,我带果子给你啦。”吩咐春草将两包糕点拿过来,并一把将沫儿搂在怀里,叹道:“我一见这孩子就觉得亲。老家哪里的?”
沫儿温顺地答道:“伊阳县。”
老夫人摩挲着他的小脸,叹气道:“要是我的孩子,可舍不得这么小就送来做学徒。”
沫儿鼻子一酸,道:“我没有爹娘。”
春草打开油纸,一包牡丹饼,一包桂花糕。老夫人拿起一块牡丹饼递给沫儿,慈爱地笑道:“这是全福楼的,刚出锅,快尝尝。”
全福楼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入口松软,豆沙的香味和牡丹花香融合在一起,甜而不腻,香滑可口。沫儿吃着,见春草站在旁边,遂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春草。
春草似乎有些紧张,摇手道:“我不吃。”推让之间,桂花糕掉在了地上。
沫儿一见,便想去拿了扫帚来扫,却见春草盯着地上的桂花糕,瑟瑟发抖,突然跪倒在地,一声不响地朝老夫人不住磕头。
沫儿十分惊讶,伸手去拉,她却死活不肯起来。
老夫人和蔼笑道:“春草,一块桂花糕罢了,你这样子成什么话?快起来吧。”又笑着对沫儿道:“好孩子,春草要是有你一半机灵就好了。”
这时只听婉娘笑道:“让夫人久等了!”和文清走了进来。
春草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淌了一脸,慌忙用衣袖拭了,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沫儿递给文清一块牡丹饼。婉娘笑道:“烦请老夫人再等一会儿,婉娘这就去取香粉。”转身上楼。
一会儿,端着一杯香茶下来了,笑呵呵道:“请老夫人品一下婉娘的新茶。”不料走着突然脚下一滑,一声惊呼,身子前倾,直直地将一杯茶全部泼在了春草身上。
婉娘连声道歉,沫儿和文清也赶紧找了干净的棉布来帮着擦拭,只见春草的右臂全湿了。
婉娘懊悔道:“有没有烫到?都怪我不小心,要不然你先换了我的衣服罢?”
春草怯生生道:“没有烫到,不用了。”
老夫人笑道:“不要紧,大热天的,一会儿就干了。”
婉娘赔了礼,道:“这衣袖湿漉漉的,也不舒服,要不先把袖子卷起来吧。”说着不等春草答话,径直将春草右臂的衣服撸到肘部。
春草的小臂,几乎没一块好肉,黑色、紫色,乌青、红色,各种颜色都有,圆形的疤点有大有小,一个摞着一个,像是香头烫的;小臂中部,布满了深深的指甲印、牙印和针孔;有一片针孔密集的地方似乎是新扎的,还往外渗着血水;小臂下面,有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疤痕,象蚯蚓一样扭曲着盘在臂上。
老夫人敏捷地扑过来,飞快地把春草的衣袖放下,慈爱地笑道:“你看你这孩子,茶洒了,又不算什么,还要老板娘亲自替你整理——以后可别做傻事了,没事不许掐自己的胳膊。”春草低头应了一声,站到老夫人身后。
在一旁发呆的沫儿突然转身跑开。
婉娘笑道:“老夫人可真是体恤下人。我这两个小童,可被我使唤的团团转呢。”
老夫人道:“都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到了我这里,我不疼她还有谁疼她?”说着满脸慈爱地回头看了看春草,春草颤抖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
婉娘将焚心香交给老夫人,老夫人便带着春草告辞了。
送走了老夫人,婉娘回到中堂,却看到沫儿正在乱发脾气,嗷嗷叫着对着文清又踢又打。文清衣衫凌乱,不仅不躲,还伸出双臂护着不让他磕到桌角上。
婉娘喝道:“沫儿你做什么?”
沫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最恨人家骗我!”跑去将桌上放着的牡丹饼和桂花糕抱起来丢到街上,然后捶胸顿足,涕泪齐流,只差没在地上打滚儿了。
文清在旁边无可奈何地看着,时不时帮他抹抹眼泪鼻涕。
婉娘叹道:“傻孩子。”伸手拉了沫儿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沫儿犹自抽泣得哽咽难言。
婉娘道:“她骗你什么了?”
沫儿一时语塞,这卫老夫人似乎确实没骗他什么,上次走时随后说了句“带果子”的客气话,这次也确实带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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