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释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自然，还有一股莫可言说的随性亲昵。
就好似那人是自家的，哪怕有再多的劣根性，也只有自己能动。
太后阅人无数，更何况是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儿，她自然一下就敏锐地察觉得到他每每提及池小溪时语气中不自觉地维护与纵容，明明句句都是训斥她的话，可说出来的语调，却总是带着些许不一样的人情味。
太后的眼眸微闪，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异样猜测。
她眼眸微微一转，语调探寻，“卿儿对她不一般，当真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而非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
太后这话是乃故意试探，话一出口，便见慕容北辰脸色骤变，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险些没失态跳起，幽深的眸中瞬间有万千汹涌波光流转。
太后一直盯着他，自然是把他这一番异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顿时像是明镜似的一般敞亮，心头亦是有一股轻快的喜意蔓延膨胀。
他的反应明摆了证明一件事，他们两人睡过了。
亲自从他这里得到了验证，太后心里头的感觉很是奇妙，就好像是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那种我家有儿初养成的感觉，很是愉悦。
天知道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地给他房里送了多少人，可是全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对于和钟灵儿的那门亲事，他也是百般不愿，太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正常取向了。
都说女人睡过了之后就会对男人死心塌地，可是现在瞧着，在自家孙子身上怎么好似都反了过来？莫不是因为跟池小溪有了肌肤之亲，是以才对她言语间颇多纵容与不同？
太后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凤释卿也一下从方才的片刻空白中回过神来，他方才的一瞬间心里的确是漏跳了一拍，一股很奇妙的感觉砸中了他，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但是很快他便又回过神来，怎么可能？距离他们那晚，才不过过了不到一个月，就算真的中了，现在也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除非再过些时日。
唔？再过些时日？
不过，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冒头，便一下子着了陆生了根。
嗯，待一月之后，再给她好好诊诊脉。
短短一瞬，凤释卿的心里已经千回百转弯弯绕绕地想了一圈，但是一贯冷静的面上恢复沉稳平静，虽然心里哪怕有着万千的波动，表面上也都已收敛妥帖，不再表露出来。
他淡淡道：“她若是真怀了孙儿的孩子，皇祖母以为自己还能请得动她来？”
太后被他这话一噎，顿时一张老脸再次板了起来。
这人真是护短护得没边儿了，他这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太后，池小溪若是真的怀了孩子，那她堂堂太后也根本就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孙儿终于有了人情味，会疼人了，可是，太后心里怎么就总是有那么复杂呢！一边感到欣慰与高兴，一边又总是有一股不痛快！
凤释卿也没理会太后不快的神情，他对太后躬身一礼，漫声道：“皇祖母若是没有旁的事，孙儿这便告退了。”
太后今日这番折腾，什么都没有折腾出来，最后要向他拷问，他也啥都不说，竟是在敷衍她，太后心里就更有一股不得劲的感觉。
太后一脸不快，“等等。”
太后往池小溪的那边瞥了一眼，刚巧就撞上了她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的样子，池小溪一下把脑袋缩了回去，转过头佯装看向别处。
太后闭了闭眼，算了算了，虽然这人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但是卿儿现在的情况，非她不可，她个老太婆，把眼一闭，就忍了吧。
“事到如今，你也是非娶她不可了，此事既然要办，便不宜再拖，哀家这便先向圣上求个旨意，把名分确定下来，然后再定个良辰吉日，把诸事都操办起来。
还有便是，她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你那儿，成什么样子？成亲前，不若就先把她留在哀家身边，哀家也正好趁这机会找个教养嬷嬷好好调教调教她，也省得她日后嫁了过去还是这般没大没小，不规不拒的样子。
你方才也口口声声说她不知规矩，生性顽劣性子乖张，越是如此，便越是需要雷霆手段。你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要亲自教导她？哀家在这宫中，怎么说也待了这么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阴邪狡诈之人没交道过，还怕掐不中这丫头的七寸？
还是说，你心疼这丫头，担心她在哀家的手里吃了亏？这你就大可放心了，若是之前，哀家自然是对她千百不喜千百不愿，但是现在，哀家知道分寸，就算为了你，哀家也定会把她当成佛一般好好地供起来，断不会叫她少了半根汗毛。”
太后的一番话洋洋洒洒，几番厉害纠葛都说清道明，也已经算是在好好地跟凤释卿打商量了。
凤释卿往池小溪那边看了一眼，便看到她正勾着手指对着林公公危险的笑，不用猜他也能猜到，这丫头一定又在想着作妖折腾人。
他略一沉吟，自己这些时日，的确是没有时间管她，可依照她那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确是该好好地管教管教了。
而今看皇祖母的态度，也定是不会再为难于她，况且依照她那折腾的性子，最后谁吃亏还不一定。
如此一番，凤释卿便点头应了下来，“还是皇祖母思虑周全。如此，便劳祖母费心了。”
太后为自己揽下了这么一个麻烦精，心里还不自知，心里反而一阵阵冷笑，开始谋划着要如何拿池小溪下手，好好调教她。
而那边，池小溪已经调教上了林公公，林公公在她面前点头哈腰，一副被欺负惨了却又不敢吭声的模样，而池小溪，却是一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模样，画面滑稽，委实有些叫人想笑。
池小溪果然是到了哪儿都改不掉这副臭脾性，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还惯会威作福，借力打力，狐假虎威。
只是不知，她听说自己要在太后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会是如何反应？
凤释卿迈步便朝着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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