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夜半时分咳醒了，自从服了药之后，她总觉得咽喉间堵着什么东西。她打开床头灯，喝了半瓶水，咳嗽却更加猛烈。
“嗤——”一个东西从嘴里咳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睛一看，一只指甲盖大的多星瓢虫落在桌案上。
恐惧潮水般在小荷的体内弥漫开来，她惊慌地按住墙头铃，随着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怎么了？”毕力关切地问。
“我刚刚咳出一只虫！”小荷面如土色。
“在哪里？我看看。”毕力顺着小荷的目光看去，桌案上却只有一粒罗汉豆，由于豆子上布满斑点，跟只瓢虫差不多。
“喏，只是颗豆子嘛！呵呵，你多想了，是不是做恶梦了？”毕力的声音很温柔。
小荷揉了揉眼睛，眼中都是困惑：“刚才明明是瓢虫啊！我没有吃过豆子啊！”
“日里所思，夜里所梦，没事了。”毕力抚慰道。
小荷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知是梦是幻，她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啜泣起来。毕力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头苦，你就把我当成他吧。”
“什么？！”小荷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瞪大了眼睛。
毕力眼神有些慌乱，说：“我……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未婚夫的事，也看到了他的照片……我们长得很像。”
“哦。”小荷埋下头去，沉默了许久。
“该吃药了。”毕力打破沉默，将一粒药丸放在她掌心，又递上一杯水。
“我不吃，吃了……嗓子不舒服。”小荷看着那粒黑乎乎的药片，它似乎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她心中一惊。
“呵呵，你不吃药，那我的工作就没做到家了，院长会骂我的。你算帮我个忙吧，好不好？”毕力恳求说。
小荷抿了抿嘴唇，只得把药吃了。
在毕力精心的照料下，隔了三个月，小荷经过复查，精神已经没有太多阻碍，便出院了。她又回到了那个家，只是家中变得更冷清了，没有一丝活气。她从保洁公司一下子请来了三个保洁工，打扫两室一厅，唯恐某个角落里藏着一个虫子。她又去超市一气买了十瓶雷达，摆在各个角落里。
这一天，她下班回来，翻开一份报纸来看。
报上登出了一件怪异的事：一家名叫“画皮”的网站近日被查封，原因是注册的会员很多莫名其妙的失踪或死亡，他们的死因大多是全身枯焦，仿佛被烈火烧过。正当警方要继续深究下去时，那个网站上所有的一切都神秘地消失了……报纸上还刊发了“画皮”网站的首页截图，上面醒目地闪烁着“你愿意用肉体换取画皮技能吗？”
她正看着报，门铃响了。她神经紧绷了起来，赤足走到门口，从猫眼里一看，却是毕力。久违的笑意从心底升上来，她慌忙理了理长发，打开了门。
“圣诞快乐！”毕力将一捧洁白的茶花送到她手上。
小荷的手一触到那束花，脑海中便想起那晚未婚夫送给自己纸花的情形，不由得一哆嗦。
“这是我在‘曼陀罗庄’精心为你挑选的，在我心中，你就像茶花一样无暇。”毕力轻轻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这一吻，彻底俘虏了小荷那颗孤零零的心。
半个月后，两人匆匆举行了婚礼。
毕力是个孤儿，所以没有家属相陪，小荷这一方只有父母出席了婚礼，整个婚礼有些暗淡无光。幸而两人是相爱的，小荷倒也不觉得苦。
小荷与毕力的第一次就怀上了孩子。
每天晚上，她都会给胎儿放莫扎特的音乐，读安徒生的童话，她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对即将出世的婴儿满怀期待。那段时间，毕力由于升上了副主任医师的位子，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就像魔怔了一样，每分每秒都在跟孩子说话。
孕期的第九个月，有一天她去卫生间，刚打开马桶盖，里面“嗡嗡”之声不绝，满满一马桶的硬壳虫子跃入眼帘，赵天赐身死的场面立即在脑海重现，她惊惶地盖上马桶盖，一屁股坐到上面。
几只漏网的虫子在卫生间盘旋着，一只虫子趁着她大口呼吸的时候，扑进了她的口中，滑入了咽喉。小荷双手捏着咽喉拼命咳嗽，那只虫子似乎已经被吞进肚子里了，她干咳了半天也没出来。
这天晚上，小荷正在床上给胎儿念《快乐王子》，忽而听到一阵“嗡嗡”的虫舞声。她双手捧着大肚子滑下床，去角落里提起一瓶灭虫器对着床底喷了喷。
“嗡嗡”声还是不绝，她侧耳细听，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体内发出的，她有些毛骨悚然，颤着双手捧着肚子，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昏昏沉沉地再次爬上床睡觉，已是凌晨时分。她刚刚闭上眼睛，噩梦便接踵而至，她梦到自己下身流了好多血，血中竟混着大量的硬壳虫子，陡地，一只巨大的虫子连着脐带“呱呱”落地……
她从梦中惊醒，枕头已经被泪水和汗水打湿了。卫生间那里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拧开了自来水，是毕力回来了吗？流水声令她乱蹦的心好过了些。她没有开灯，缓缓下了床，向卫生间走去。她迫切地需要他的拥抱，他的安慰。
卫生间亮着灯，门虚掩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她，对着墙壁一侧挂着的镜子揉着面部，是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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