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坐着一辆黄包车经过夜上海，想起牡丹，忽然有些心动。忽见门口停着的车辆中有一辆是自己开过的，里面一个司机很陌生，正打着盹。看来，那个钱副站长又来了。
他心念一转，对黄包车夫说道：“停车！”付了钱，他悄然走到那些车辆中，摸出手枪，将长衫脱下，把枪口裹了厚厚一层。在一辆车鸣笛的时刻，他甩手连放了两枪，钱副站长的那辆车两个轮胎顿时瘪了下去。
打盹的司机惊了一下，打开车门去看，见到轮胎爆破，气得直骂娘。十一少早已绕过汽车，从正门进了夜上海。舞台上正演着小仲马的《茶花女》，牡丹饰演柔弱多病的妓女玛格丽特。钱副站长依然坐在贵宾席上，双手放在小腹上，看着自己的情人。一个便衣特工上前，附耳说了句什么，钱副站长立时变色，离席而去。
十一少坐在阴暗的角落，要了杯葡萄酒，一边猛灌着，一边看向舞台上那个曾经的未婚妻。他深知，这个女人注定是不属于她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真的爱她，或者曾经爱过她？当年两人因为父辈的意愿而订婚，虽然两人之间相处甚洽，然而他分不清那是爱还是亲情在作怪。他之所以留洋，或许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秘的愿望——逃离旧俗婚姻，追求自由恋爱。
牡丹在舞台上一抬眼之间，也看到了他，竟有些痴痴的。那些看客都顺着牡丹的目光看过去，十一少心中慌乱，将最后一口葡萄酒一饮而尽，从后门匆匆而出。牡丹的目光一直顺着他转，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
十一少快步出了后门，又辗转着奔到一所电话亭。摸出身上准备好的纸条，将上面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打出去：“喂，《民生》报社吗？夜上海门口有枪杀案，一辆军统局特务的车被祸连，双胎被子弹打爆，车牌号是……”不一会，就有记者乘车匆匆奔到夜上海，将钱副站长叉腰怒斥司机的一幕拍下。
第二天一早，王站长召开紧急会议。去会议室的路上，十一少与钱副站长相遇，钱副站长双眼布满血丝，冷眼看着十一少，说道：“十一少昨晚在夜上海现身，想必不单单是去看《茶花女》的吧？”
十一少眯缝着眼睛说道：“钱副站长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比《茶花女》更好看的戏昨晚也同时上演了不成？”
钱副站长冷冷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十一少，如果你再对本站长犯难，杨主任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十一少沉声说道：“副站长，牡丹想必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一个未婚夫去看望未婚妻有什么不妥？！那夜上海莫非是你开的？你去得，我去不得？如果不是战乱，我和牡丹早就结婚生子了！”他瞥见胡秘书和段队长也来了，所以把声音也高了上去。
钱副站长面色通红，气呼呼地推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王站长夹着一份报纸，负手立在窗前。看到与会的人到了，他劈手将那份报纸往会议桌上一摔：“钱副站长，你干的好事！”
几人心中都知道报纸上有什么不堪的内容，胡秘书却似乎真的没看过，偷眼看一下报纸，不禁对段队长耸耸肩。那是一份《民生报》，上面头版头条是：“军统上海副站长夜会舞女，枪杀案只剩爆胎证据”。
钱副站长垂手而立，说道：“站长，这是有人在陷害我！”他怒视一眼十一少，“知道这辆车的人不多，车牌登记是法租界的凯莱先生！我怀疑是内部的人在与我作对！”
他这架势，摆明了是在指责十一少就是跟他作对的内部人员。
王站长手指戳着报纸：“上面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堂堂一个副站长，夜会舞厅小姐，成何体统！戴先生很生气，让我严惩你！老钱啊老钱，我以前告诫过你多次你不听，这烂场子你让我怎么帮你收拾？！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如此吗？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分不清利害关系！”
这话却说得有点重了，钱副站长心中一凛，忙道：“我会向戴先生呈上一份报告，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希望站长能留个情面，我一定把幕后搞阴谋的人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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