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细细的长目淡然扫过长春宫院子里的女子，她们的目光纷纷落在石云雎身上。乌兰微微垂首，在石云雎耳边道：“若有一日博尔济吉特氏无处立足，你石氏还会有容身之地吗？”
“穷则独善其身，你还是善自珍重的好，”石云雎轻嗤一声，“皇贵妃未入宫时，皇上便对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疏远，皇上连你的后位都可废黜，显然是根本未将你放在眼中，现任皇后更是有名无实，以皇上对皇贵妃的重视，他日若生下皇子必立为太子。”
乌兰的脸上笑意不减，于石云雎身边又走近了一步：“这般僭越的话你也敢说出来，就不怕本宫去告诉皇后吗？”
“这些都是事实。就算本宫不说，也都是这个道理，本宫怕你不敢承认，索性明白告诉你。你若是还不信，大可以去问皇后，”石云雎理了理身上的水红色绣月季氅衣，悠哉地向正殿门口走了几步，“这时间也不早了，皇后娘娘怎么还没好。”
锦瑟跟着石云雎向前走着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乌兰，心下有些不安：“娘娘，您就不怕静妃到处乱说吗？”
石云雎斜斜瞥了一眼锦瑟：“她不敢。吓唬她两句，难不成她还能闹翻了天。”
锦瑟点点头，小声道：“您刚才是吓唬静妃啊？”
石云雎十分糟心的看了一眼锦瑟，实在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丫头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吉雅正准备和宝珠去换值，她刚出门就正巧遇到了静妃与石云雎二人，她将二人的话听了个全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跑去了正殿中。
众人向皇后请过安后各自散去，乌兰却依旧坐在位子上不动。皇后温和一笑，低头转了转手上的念珠：“静妃今日可是要看看苏日娜？”
“说起孩子，不得不说皇贵妃好福气了，”乌兰用茶碗盖轻轻刮了刮浮上来的茶沫子，“昨早上刚说着孩子，晚上就有了。”
皇后意味深长一笑，抬头看向远处的落地罩：“是啊，皇贵妃这胎若是能诞下皇子，皇上将他立为太子也未可知啊。到时，只怕……”皇后说着抚了抚胸口，念了一声佛号：“真是罪过，皇上正当青年，本宫说这些做什么。”
乌兰的嘴角抽了抽，她将茶盖轻轻落在碗上，起身斜斜一福道：“臣妾想起今日要去向太后请安，先行告退了。”
皇后颔首看她出了长春宫的正殿，漠然勾了勾嘴角。宝珠从屏风之后转出，给皇后奉上了一盘切好的枇杷果：“奴婢看静妃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应该是将话听进去了呢。”
这枇杷果酸甜适宜，甚是开胃，皇后用银叉子插了一块枇杷放进口中，慢慢含化了才道了一句：“还得多谢石妃了。”
早就出了长春宫，正在御花园里修剪花草的石云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的眉心已经挤出了一道长缝，她用帕子扇了扇扬起的花粉，捂了捂嘴道：“失策了。”
“你若是不失策，公主是不是伤得还重？”佟宛晴自御花园后面的假山后面徐徐转出，“云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石云雎将手中的剪子放下，用绢子掸了掸石凳上的土坐下，对佟宛晴慵懒一笑：“那你以为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佟宛晴有些说不出来话，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你为什么要屡屡和皇贵妃过不去呢？”
“不关你的事就别多问，”石云雎用剪子随意剪了剪身侧那些蔓延到亭子里的树枝，“你若是觉得我与从前不同也不比和我再来往了。”
石云雎这话说得诛心，佟宛晴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石云雎从石凳上起来，笑着不再说话，侧身从佟宛晴身旁过去。微风将佟宛晴碧色的衣角吹起，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刚才听到的话像是听到的呓语。
……
承乾宫。
谨宁去长春宫之前先去了一趟慈宁宫，太后看起来倒是很高兴，没多说旁的，只是让她多休息。
谨宁刚回到宫中就被碧霄央求着喝了一碗安胎药。谨宁实在是喝不惯汤药，光是闻着味就觉得受不了，最后拗不过碧霄才勉强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药的苦味在嘴中久久散不去，谨宁一连吃了好几块蜜饯也化不去药味，胃里更是翻腾不停，喝了比不喝还难受。
碧霄给谨宁递了一杯白水，自昨日太医说她胎像不稳之后碧霄就连她喝茶的权力都剥夺了，谨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
她喝了口水，眼睛精光一转，仰起脸对碧霄娇声道：“姑姑，是不是过几日等胎像稳了就不用喝了？”
碧霄笑了笑，接过了茶碗，给谨宁盖上了毯子：“太医说，要一直喝到临盆。”
谨宁的笑容在脸上立刻凝固起来，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距离史载的十月初七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
简直是晴天霹雳。
系统已经在一旁幸灾乐祸半天了：【多喝药才能保证宝宝身体健康哦。】
谨宁十分心累的揉了揉脸，碧霄只当她是困乏了，问道：“娘娘可要去歇一歇？”
谨宁摇了摇头，随手从案上拿了本书翻开：“不用了，本宫看会书，这没什么事了，姑姑去歇着吧。”
碧霄给谨宁身后又垫了两个垫子，让她靠着更舒服一点，又将殿中的窗户都关上了，才福了福身子：“奴婢在外面守着，娘娘有什么事就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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