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她对每个人都恨得莫名其妙，走投无路之时也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让皇后生疑的机会。
她素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从前是，以后更是。只不过以前她尚需对自己的话负责，从这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追究她到底说过什么了。
皇后蔑然一笑，并不与乌兰多费口舌，她轻轻拉开门带着宝珠向长春宫走去。启祥宫的宫门在身后砰然关上，发出一声极闷的低叹。
启祥宫的后殿与长春宫以游廊相连，原本是两个二进制的院子，现在变成了相互贯通的四进院，宫人们正在游廊处添置新的门，好将两宫彻底隔开。
这游廊在未添置门的时候是个没用的东西，搞不好还会引火自焚。而现在，它就快失去原来的用途了，皇后才终于发现了它的妙处。
宝珠看皇后对那群正忙着宫人扬了扬下巴，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对主事的小太监道：“你过来，皇后娘娘有事要吩咐。”
那小太监放下手上的活计点头哈腰过来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道：“皇上让静妃静养，弄个门不结实，万一她破开了怎么办？为什么不用砖垒上？”
“皇上说用砖砌上太煞风景，所以用的门，”小太监嬉笑道：“皇后娘娘放心，这门就算是静妃用足了力气也打不开，这上面挂着的锁可结实了。”
皇后颔首一笑道：“这门锁虽然结实，但是钥匙还是要好生保管，万一有什么人将钥匙偷了放了静妃出来，这罪过你们可担当不起。”
皇后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说的话没有半点轻松的意味。小太监是新提拔上来的，师傅看他平日里有个机灵劲儿，所以才放心让他替自己督办这件事。
小太监知道皇后这里面话中有话，这么问肯定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面露为难之色道：“娘娘说的是，但这钥匙该怎么办呢……”
宝珠道：“你将这钥匙交给皇后娘娘不就行了，难不成还有人敢偷到长春宫来？”
“自然是没人敢的，” 小太监说着将钥匙交到了宝珠手上，“只是如此小事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实在是奴才无用。”
“这钥匙一共有三把，就算长春宫有一把也还应该有三把，”皇后道，“你明白要怎么做吗？”
皇后故意放慢了最后一句话，她的话虽不严厉，但小太监听了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忙低低道了声“是”退下了。
皇后向正殿走去，压低了声音对宝珠道：“静妃上次给本宫和皇贵妃送的菌子可是个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也让她自己尝尝。”
宝珠道：“是，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安排下去的。”
赛罕听说静妃被关在启祥宫后，便立刻来了长春宫。她既欣喜又焦急地等着皇后回来，在屋中徘徊不断，就是不肯坐下。
皇后刚踏进殿中，便见赛罕兴奋地迎了上来：“姐姐，我们终于成功了。”
皇后听了这话立刻蹙起了眉：“成功什么？青天白日的净说些昏话。”
赛罕这才意识到自己欢喜过了头，说错了话。她用帕子捂了捂嘴：“是我说错话了。”
宝珠挥了挥手让殿中的人都下去，只留自己侍奉在殿中。皇后自榻上坐下，细细品了一口茶，她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有多高兴。
赛罕撇撇嘴：“姐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皇后轻轻吹着热茶并不理会赛罕。她这个妹妹说话太直，尽管已经比之前有所进益，但私下里到自己眼前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且要吊着她，让她自己发现说错话下次才能改得过来。
宝珠觑着皇后的神色，又不禁想到乌兰刚才的话，以为皇后真的将乌兰的话放在了心上。
宝珠虽知皇后不会信以为真，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宽慰了一句：“静妃的话娘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赛罕扬了一边的眉：“静妃难道又说了什么诅咒的话？”
“那倒没有，”宝珠福了福道，“静妃让皇后娘娘小心皇贵妃，说皇贵妃既能帮皇后娘娘，难保以后不会对皇后娘娘不利。”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冷地瞥了一眼宝珠：“这种话你也敢随便出来乱说？”
宝珠一向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平日里皇后对她也是温声细语，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严厉的话。
宝珠的脸白了白，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
皇后不再多言，只道：“你出去吧，换吉雅进来伺候。”
赛罕听了宝珠的话，也大概明白了。她见皇后今日心情并不佳，与皇后闲话了几句也告了退准备回宫去。
宝珠原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以为自己是长春宫最得脸的人，受了皇后的责骂也觉得脸上无光，这会儿正站在廊下偷偷抹着眼泪。
赛罕自宝珠后面道：“宝珠，你站在那做什么？”
宝珠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没，奴婢什么都没做。”
“当奴才的受主子骂两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赛罕看见宝珠有些发红的眼圈宽慰道，“况且你也是关心皇后娘娘才一时说错了话，皇后娘娘看重你才说了你两句，不用放在心上。”
宝珠道了句“不敢”，她也知道皇后素来的心性，自己抹两滴泪也算将委屈翻了篇的。
赛罕点点头，她本是不知道皇后如何将乌兰囚禁起来的，刚听宝珠提了一句，大概猜得到和谨宁又脱不开的关系，遂听宝珠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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