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10月和寻常相比,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中秋和国庆凑巧挨在了一起,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小长假就此少了三天。
但对徐嘉而言,还得加上一点——
国庆返校后,她有了一个新同桌。
那天是10月8日,周四,晴空万里。
早操结束后,学生们先后回到了教室。
徐嘉慢磨洋工,算是最后一波进教室的人。她走到第三排自己的座位坐下,略佝着背在抽屉里找到物理考点,后座的吕安安向她伸来一包敞着口的幸运干脆面。
教室里满是喧沸的声波。
吕安安:“吃吗?”
徐嘉应付性地捏了一小撮,仰头送进嘴里,边拍着手上的调料边用脚尖点点身侧的空椅子,“太爽了,一个人坐的日子。”
吕安安直接就着豁开的袋口往嘴里撒,包了满嘴的面,“赵林这狗幸亏被调走了,别说你,我他妈也恨死他了!”
赵林是徐嘉原先的同桌。
从军训结束排座位起,相处不到一个月,这人就靠着语言霸凌成功在徐嘉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其实单以成绩论,赵林是家长眼中最模范的优等生,全市第二的中考分是他直达老师内心深处的通行证。
起初徐嘉还觉得,被排在学霸身边是占便宜的好福利,然而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冷嘲热讽的习惯似乎已在他骨髓里生根发芽,他拿这当成比吃饭还要随性见惯的事儿。
徐嘉在被他一声声的“垃圾”折磨半个月后,终于忍无可忍,向班主任上诉,要求调换同桌。
后来她常跟吕安安说,或许就是这天意与人为的种种安排,才让她命里多了陈彻的存在。
差不多在预备铃响到一半时,班主任倏尔出现在门口。
徐嘉沉浸在题中,并未意识到周遭突然的静谧。
班主任口吻极官方地说了几句话,她未细听,而是“刺啦”一声扯开了手里的透明胶带。
吕安安在这时用笔杆戳了戳她的脊柱,她下意识抬头。
就这样,徐嘉看见了陈彻。
后来她回想,觉得自己当时肯定非常不好看。半个月的烈阳军训,晒得皮肤黑里透红,鼻周上火脱的皮还没好全,保不齐会是她高中三年最丑的时期,尽管她本来也就长相一般。
徐嘉近视三百度,有时候近视会顺带削弱人的听力。
因而陈彻在自我介绍时,她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开开阖阖的嘴巴,和一身名牌的穿着。
双眼适应了变焦后,他的外貌才似玻璃上的水雾被抹开,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徐嘉词穷地在心里暗语,真好看。
干净得体,清朗少年气。
就是有些和学生身份不符的痞气和漠然。
班主任大概嫌他的介绍过于简短,便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爱好啊擅长的学科什么的。”
陈彻却调侃一笑,不低不响地答:“游戏。”
所有人都笑开了。
徐嘉盯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把/弄,反应过来时,大拇指已被透明胶缠了十几道。
陈彻这名字,也就以这样的姿态,缠上了她的心。
略显尴尬,班主任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徐嘉身侧,伸手点住那个空落落的座位,扭头对陈彻说:“你就坐在那里吧。”
徐嘉怔神片刻,班主任悬空的手就像是在她心里放了好几种情绪。
欣悦、期待、忐忑,杂乱成麻,倒不如直接用“怦然心动”来概括。
陈彻又是什么反应呢?
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应言朝空位走来,空书包在他一侧的肩后摇摇摆摆,椅子拉开,就那样自然如归地坐下了。
徐嘉不由自主地拘束,整个人坐直,慌乱地收拾粘性极强的胶带。
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连忙将桌缝上越界的书堆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陈彻在这一举动的发生瞬间侧头,匆匆朝她一瞥。
徐嘉僵木地迎视回去,他竟然对她笑了一下。
倦倦深窝眼,却不阴郁,反显阳光。
眉眼停在友情示好的岸边,再一步就要掉下去,但他没有选择掉下去,这一笑其实不带任何意味。
班主任在上课铃响后站到讲台前,翻开教案准备讲课,一切又恢复平常。
陈彻在这时看向徐嘉桌上的课本,沉默不语。
徐嘉感受到他的注视,望过去,才发现他桌上一片空白。
“你……没书吗?”她细声问道,有些讶异。
陈彻点头,笑答:“还没领。”
“那我带你看吧。”徐嘉腾开叠码在二人中间的书,手肘按住课本一推,推至陈彻眼前。
那书堪堪被翻到扉页,陈彻便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了她的名字。
“徐嘉,”他视线低向扉页中央,“你名字吗?”
徐嘉心道,不然呢?
“我叫陈彻。”
他竖起食指,在扉页上潦草划了几下,无形的“彻”字就盖在了“徐嘉”上头。
徐嘉发怔,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心跳无止境地放大,还好有班主任骤然变响的说话声掩藏。
“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讲一元二次不等式。”
于是,这一元二次不等式的第一课,是徐嘉三年来……
听得最不专心的一堂课。
课堂最后一秒,班主任未成功将安排好的课程讲完,语速紧张到提升了几个档。徐嘉受其影响,手里的笔也快了几十码。
因为太过专心,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伏到了课本那头,几乎没给陈彻留视线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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