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王国勋过来,侧面点了他两句,镇里人有意见了。溪里的鱼苗是镇上投的,可以抓来吃,但不能叉来卖。
王国勋委婉道:“我知道他们是眼红,但咱们确实不大占理。要是各凭本事都跟着下去叉来卖,以后潜在的矛盾大着呢。你说是不是?”
王西平点点头。
“人嘛就这样,要明着穷偷着富。”王国勋敲了敲烟杆道:“就坳里那果园,到现在都是扯不清的官司。当年好赖话说尽,没一个人愿伸头承包。去年镇里合作了果汁厂,桃子有销路了,现在陈家闹着要换批承包人。”
“他们家人坏着呢,朝上头举报我一手遮天,说坳里的果树都是咱王家人承包。我才不稀搭理他。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十年,咱们王家熬了五六年,就去年有了点起色,他们陈家就看到眼里了。”王国勋道:“我就瞧不上这种人,眼皮浅。”
“上个月有人来调查,他们看了我的承包合同。”王西平道。
“怕他?我身正不怕影儿斜!我这次是不肯让步的。我当初说服咱王家人承包,熬了几年刚出头,他陈家就在这作妖?”
王西平搬了张躺椅过来,王国勋笑道:“哎哟,就这打好了!”
“前几天就打好了,一直没送过去。”
王国勋躺上去,椅子前后慢摇,摸着扶手道:“不错,比幺儿在网上买的舒坦。”瞅着樱桃树问:“这两天该熟了吧?”
“差不多。”
“幺儿就爱吃樱桃,她吐核的速度跟一挺机关枪似的,呯呯呯呯呯。抓一把塞嘴里,连着吐出十几个核。”又指着月季道:“骨朵儿虽不多,叶子长的怪热闹。”
……
王西平站在八仙桌前抄经文,王宝甃发过来几张图,让他照着图片的造型铺鹅卵石。王西平点开图,是波西米亚的色彩,太阳花的造型。
光看看,就觉得工程浩大。
首先要把鹅卵石颜色归类,大小归类,然后蹲下跟着色彩搭配,一块块的摆。王西平表示,心有余,只是鹅卵石已铺好。
开了院里的灯,手机视频过去,王宝甃拍打着脸问:“什么时候铺好的?”
“有两天了。”
“铺的啥造型?”王宝甃拧着化妆水盖。
王西平把摄像头转到地面,一条一米宽,十余米长的路面上,镶嵌着各色交杂在一起的鹅卵石。
铺的迂回,实在。
王宝甃老半晌没说话。她以为花池砌的都够丑了,没想到鹅卵石铺的更是发指。王西平看着她,也没说话,好一会才道:“你发给我的图过期了,太爷爷说要这么铺,还能赤脚在上面按摩。”
“我不理解,为什么铺成蛇形?”王宝甃问。
“鹅卵石买多了,要铺的曲折点才能用完。”说完顿了下,又补充道:“你看,我没浪费。”
“………”
“当时考虑到要镶花池,所以才让你买的多。”王宝甃无语了。“交待你的各色分开,你倒好,一股脑把它们搅合在一块。”
“我铺的时候打你电话,没打通…,”
“信号不好。”
王西平走到院门口,指着铺的一块八卦图,“我会简单的,太复杂不行。”
“看出来了。”好一会儿,调侃了句,“佛哥哥。”
王西平蹲在鹅卵石上,浅声道:“瞎起哄。”
那边镜头照着天花板,窸窸窣窣了会儿,才露出王宝甃的脸,“你上镜,拍你照的准是个姑娘。”
“你在干什么?”王西平问。
“脱衣服上床。”
“……”
“这趟旅行累死了,视觉也疲劳。坐车五小时拍照三分钟。腰间盘都突出了。”王宝甃道:“昨个进了家按摩店,给我按摩的大姐得有二百斤。里头有个小帅哥,没好意思让人按。”
“……”
“什么声音?”王宝甃问。
“虫子叫声。”
“你在干嘛?”
“我在听虫子叫。”
“你在骂我?”王宝甃透过屏幕看他。
“……”
王西平把手机贴近月季藤,里头有一阵虫叫。王宝甃道:“像蛐蛐声。”
“蛐蛐要到七月。”
王宝甃看视频里的叶子道:“爬山虎招蛇。”
“这是月季。”王西平看她,“你胖了。”
“胖了好几斤。”王宝甃捏脸道:“我一路是石锅鸡,大盘鸡,羊羔肉,手抓羊肉,烤全羊…吃过来的!”
“我每天吃素。”
“我天,穷的?……?”
王西平不接她话。
“甘瓦尔吃什么?”
“我给他单独做肉。”
“你以后都食素?”
“嗯。”王西平点头。
俩人都没再说话,静了会儿,王西平问:“你困不困?”
“我还好。”王宝甃道:“你要不想聊了,咱们就休息?”
王西平没作反应,没说想聊,也没挂断。
王宝甃看他,“听阿玥说,你们父子俩在溪里叉鱼卖?”
王西平点点头。
“可以的呀王西平!你路宽。可烧烤可卖饮料,可捡破烂!”
王西平笑笑,不接话。
“咱诺大一个镇,没个收破烂的。”王宝甃分析道:“下溪村每逢周末节假,垃圾量就是平时的几倍。咱镇里人都要脸,不好意思去捡,大部分都让环卫工跟别村的捡了。你周一至五捡破烂,周末给人烧烤,两不耽搁!对咱镇里来说,这是非常有潜力的行业。你可捡可上门收,然后转到城里赚差价。”
王西平不接她话。
“我以前筹划过,没成。”王宝甃大言不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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