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九岁的一个断肠少女
柳惊蛰好多年没有吃过别人的亏。
他光棍一个,没有弱点,是个绝不肯让自己吃亏的人。没想到身经百战练得一身防御,到头来却被他一手抚养的小花旦耍了个回马枪,心口平白挨了一刀。
柳惊蛰为这事气得两天没睡着。
夜深人静时实在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靠在床头拿了本《时代周刊》翻着看,其实他也看不下去什么,脑子里都在神游。
他就想不明白了,陈嘉郡这家伙在想什么,同情对手?她有没有搞错,就算没有商业理论那也该有点常识吧,那可是日本人,几十年前被称为小鬼子的一伙人,跟这些人做生意你还讲同情?
柳惊蛰越想越觉得没天理,晚上没睡好白天脾气更大,最后连丰敬棠都看出来了,他只不过问了声“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身边跟着陈嘉郡”,柳惊蛰直截了当地蹦出了一句“谁啊不认识”,把丰敬棠都惊了一下。柳总管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少见得很,陈嘉郡可真有本事。
陈嘉郡这会儿是学乖了。
她隔三岔五就要被柳惊蛰嫌弃个一回,这么多年都皮了,柳惊蛰骂她几句都吓不到她。陈嘉郡知道柳惊蛰这两天很忙,她也很知趣,没去烦他。但她也没闲着,他不想见她不妨碍她想见他。趁着他不在时替他整理整理宴会的东西,搬运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物品,等柳惊蛰回来,总能听到旁人对他讲“是陈小姐的意思,幸好有她帮忙”。渐渐地柳惊蛰发现陈嘉郡这人缠人的段位极其高,她知道他烦她,所以她知趣地不出现,但总会借旁人之口令他明白她始终在他身边。
柳惊蛰不冷不热地想,幸好只是她监护人。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只是监护人就被她缠成这样子,将来她男朋友还不知道会被她盯成什么样。
这两天陈嘉郡也睡不着。但她和柳惊蛰不同,心思完全不在那天谈判中她的行为意识是否正确这个严肃主题上。陈嘉郡睡不着的理由很简单,像所有动了感情的女孩子那样:喜欢的人不理自己,谁还睡得着?
当然她吃还是吃得下的。
这会儿,陈嘉郡睡到半夜仍然没睡着,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了她面前:她又饿了。
陈嘉郡穿了睡衣,又找了拖鞋穿好出来,也没有开灯。这个地方虽然挺大,但她都摸熟了,半夜三更起来总不好大张旗鼓地宣告“本小姐饿了”打扰别人。她心里有数着呢,她哪里是什么唐家的表小姐,那关系远了去了。人贵在自知,她手里的特权与宠爱都不多,所以任性这件事,得省着点做。
这间住宅出了卧室就是一段走廊,直达客厅,会经过两旁的主卧、书房、小型视听室,客厅的左前方就是一间厨房,陈嘉郡走了进去,也没有开大灯,只开了墙角的一盏小壁灯。柔柔的一方橘黄色光亮,在冬日的夜晚显得特别温暖,温暖得令她都忍不住“哎”了一声。怪不得中国的神话、西洋的圣经,都把“光”作为开篇,天地万物,以光为生,世界是这样的有道理。
丰敬棠做事一向周全,冰箱里的食物永远一应俱全。陈嘉郡找了不用开火煮的东西,最后拿了麦片和谷物圈出来,放在碗里拿牛奶泡了十分钟,一个人坐在壁灯下的吧台旁,把早饭当夜宵吃。
她吃得非常静,十九岁的一个断肠少女。
喜欢柳惊蛰是件非常累的事。
到了他那个身份地位,理不理会她都得由着他,喜不喜欢她也由不得她影响他。没有主动权,要不要她都在他一念之间。
陈嘉郡一勺一勺吃着麦片,在这个小小的四方之地练习着两人破冰的对话。
比如拿出女孩子的撒娇,对他花言巧语:“柳叔叔,你还生我的气呀?别这样嘛,人家好伤心。”
又比如这样,无赖到底:“你敢扔下我,我就死给你看!”
再就像这样,一不做二不休:“柳叔叔,小心点,你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可都一清二楚……”
试了三段戏,柳惊蛰没见着她的样子,陈嘉郡自己受不了了。
她把每种场景都想了一遍,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柳惊蛰一不吃女人的撒娇,二不吃耍无赖,三不吃受人威胁。敢拿这三段去对付他,那真就是在找死。陈嘉郡摇了摇头,赶紧把这邪念止住。
陈嘉郡喝完麦片,洗好碗,拿着剩下的半瓶牛奶,插了根吸管小口小口地喝,关了厨房的那盏小壁灯,准备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房。
黑暗中忽然有火星。
火星一上一下地晃了晃,在客厅的黑暗中晃成了一条线。
陈嘉郡没有思想准备,陡然看到这么个东西,惊得心脏一紧,“啊”的一声大叫。
黑暗中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半夜三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皱了下眉,终于顺手按了手旁的感应灯,一时间整个客厅灯火通明,陈嘉郡这才看清了,原来那晃着的火星是一根烟。
柳惊蛰手里的一根烟。
陈嘉郡“咚”的一声,震惊得连手里的牛奶都掉在了地上。
她嘴巴张了张,连一个字都发不出。
愣在原地半天,陈嘉郡刷白了脸,又涨红了脸,什么心思都来不及去想,脱口而出唤了一声:“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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