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吞吞吐吐把今天第一天上学的事跟她说了，说到后来，眼泪就流了下来，陈飞哽咽着说：“又不是我故意违反课堂纪律，是张老师说土话我听不懂嘛。”
女孩子拿出块香香的手帕给陈飞擦脸：“不哭了不哭了，你现在可是小学生啦，是大孩子了，可不作兴哭。”
陈飞接过她的手帕使劲擦了擦已经抺得满脸都是的鼻涕，小声说：“可是张老师要叫家长去学校啊。”
“你是不是怕你爸爸打啊？”女孩子揉了揉陈飞的脑袋。
陈飞涨红着脸点了点头，虽然事实如此，可自己做为一个男孩子承认怕痛，实在是很丢脸。
“没关系。我想你爸爸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晚上把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他，就象你刚才告诉姐姐一样，你爸爸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飞迟疑着点了点头，女孩子又用手替陈飞又擦了擦眼睛：“记住啊，千万不要想着欺瞞爸爸妈妈，你瞞得了今天，可瞞不了明天，你如果不瞞着，有时候反而不会有什么大事。”
女孩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陈飞，你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关门啊。”
陈飞看着姐姐扶着桌椅一步一挪地慢慢走到了床边，她走得很慢，有点象陈飞有一次发高烧四天打了好几瓶盐水腿软得走不动一样。
女孩子揭开被子准备躺下，陈飞突然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子轻笑了一声：“你就叫我红眼睛‘烂污巨’姐姐好了。”
陈飞吐了吐舌头，肯定是以前自己和王仁美、四毛他们议论被姐姐听到了吧，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就在人家窗外大声说呢。
陈飞有点不好意思，和红眼睛姐姐告了别，就悄悄退了出来，关上房门的时候，陈飞心想，其实红眼睛姐姐人蛮好的，而且还真香，连手帕都是香的。
爸爸妈妈回家时，陈飞正在厨房里淘米，用的是井水，别看陈飞个头小，却已经会用长长的绳子从井里打水了，妈妈一进家门，就不停声地问陈飞学校里过得怎么样，老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同桌是男的还是女的，学校大不大，课桌椅坐着还习惯不？
陈飞一一回答着，直到烧好菜，一家子坐下来准备吃晚饭了，妈妈的兴奋劲才缓过去，陈飞等到饭快吃了一半了，才鼓起足够的勇气对爸爸说：“爸，老师让你明天去一趟学校。”
爸爸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皱起眉：“去学校做什么，学杂费今天就都付好了的。”
陈飞压低声音说：“我违反课堂纪律了，张老师让我叫家长去一趟。”
拍，爸爸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陈飞结巴着，飞快地申辩着：“我不是故意的，张老师讲话，我一句也听不懂。”陈飞详细把这天发生在学校里的事讲了一遍。
本来似乎准备给陈飞头上来上一巴掌的爸爸听着听着放松了下来，最后，他哼了一声，冲着妈妈说：“这怎么搞的，现在还有不用普通话上课的老师，不是说已经在学校强制推广普通话了嘛，老师都要通过普通话考试的。”
妈妈叹了口气：“话是怎么说，不过，有不少老教师一直是用土话上课的，一下子用普通话也不习惯，也不是说她们不会说普通话，只是不太标准，有时候讲着讲着，就习惯性地用上土话了。”
爸爸有些生气：“自己不会讲普通话，还怪到小孩子身上，这是什么道理，就是她不叫我去，我明天也要去和她讲个道理，小孩子第一天上课，就把他给吓成这样。”
妈妈赶紧说：“你可千万别去乱说，我们小孩子在她班上，托她照顾还来不及呢，把人家惹毛了，以后孩子有的是小鞋穿了，除非你有门路换一个班或者换一个学校。”
爸爸也有些泄气，陈飞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虽然不太明白爸爸妈妈说的事，但看起来，爸爸不再生气了，自己挨的打也就免了。
晚上睡觉前，妈妈把陈飞的衣服拿去洗，在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妈妈掂起来看了一下，上面满是干了后皱巴巴的泪迹、鼻涕：“陈飞，这手帕你自己洗吧，这样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该自己动手了。”
陈飞愣了一下，自己没有带什么手帕啊，他接过手帕一下，吐了一下舌头，那是红眼睛姐姐的手帕，好象自己当时擦过脸后忘记还她了。陈飞看着揉成一团的手帕，这样可没法还给姐姐，等自己洗干净后还再还给她吧。
第二天，爸爸陪着陈飞去了学校，送陈飞进班级后，他就去了老师办公室，陈飞不知道爸爸和张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张老师当天来上课时，一张脸象铁板一样，不过，她说土话的时间少了很多，而是硬着舌头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给大家上课。
下课时，奚加朝、王仁美悄悄告诉陈飞，昨天晚上，陈飞爸爸到他们两家去过了，和他们的爸爸妈妈商量了半天，今天早上，他们的爸爸也到学校里来了。
陈飞有些兴奋，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肯定有些什么事发生了，这就是张老师不再在课堂上一个劲说土话的原因。
陈飞突然想起了昨晚爸爸妈妈的对话，大起胆子对奚加朝和王仁美说：“你们知道不，学校规定老师是不能讲土话的。”
奚加朝瞪起眼，半天才明白过来陈飞说什么，他吭哧着说：“你是说，我们张老师她讲土话是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吗？”
陈飞也有些迷糊了，老师难道也会违反规定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师怎么会象小学生那样犯错呢。
陈飞灵机一动，突然转身问王仁美：“王仁美，你妈妈是中学老师，你说，老师可不可以在课堂上说土话？”
王仁美却有点吞吞吐吐，一幅有话却不想说的样子。
陈飞眼珠一转，故意叹了口气：“没准中学老师和小学老师不一样的，可能中学里不用讲普通话吧，中学生都是大人了，就是讲土话也听得懂。”
王仁美一下子转过身来：“谁说的，我妈妈从来不讲土话的，她还是我们市里最早通过普通话标准考试的人呢，只有那些老教师才不习惯用普通话考试，到现在还有人没通过呢。”
哇，大事件啊，陈飞和奚加朝都张大了嘴，陈飞结巴着说：“你是说，咱们张老师也没通过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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