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招娣抬起头，看见苗迎娣捂着唇角发笑，手里提着食盒。
再一看，外头天色都黑了下来。她竟然折腾到这么晚。
“二姐，你倒是取笑我起来了。”
苗招娣扔下手里的药材，亲昵的迎了上去。
苗迎娣掩唇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汗巾子，给苗招娣擦了擦汗，又好笑又心疼的道：“你去照照镜子，都成了小花猫了。”
苗招娣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只眼睛扒拉着食盒，显见得是饿了。
“爹娘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苗招娣一边问着，一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打开了。
苗迎娣忙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来，道：“娘说你忙活了一天，别累坏了身子，便去牛屠户家里买了一斤猪肉，和着芹菜，给你做了猪肉饺子，还做了你最爱的什锦豆腐，趁热吃吧。”
苗招娣两眼发光，拿起筷子吃的不亦乐乎，身子歪在案上，没个正形儿的笑道：“一斤猪肉，娘也太抠了！”
“你瞧你瘦巴巴的模样儿，都快成了猴子了，也就猪肉饺子肯吃两口，这会儿你倒嫌弃娘做的少了。”苗迎娣嗔怪着说了一句，又念叨着这里终究是牛栏，让她早点儿回去。
苗招娣风卷残云，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笑嘻嘻道：“你瞧这儿一收拾，还怪像样儿的，哪里瞧得出来是牛栏呢？”
钱家出手阔绰，办事也是漂亮，这牛栏一收拾起来，倒也像模像样。以苗招娣的眼光来看，也就比顾羡渊书房差一点儿。
若是顾羡渊知道她将牛栏与自己的书房比较，还不知会怎么吐血呢。
苗迎娣忍不住笑了出来，苗迎娣问她：“你笑什么？”
苗招娣忙收敛了下，搪塞道：“哦，我想起阿奶和堂姐那一脸衰相，便忍不住笑了。”
苗迎娣忙站起来往外瞅了瞅，见没人，才拍着胸脯对苗招娣劝道：“小妹，这种事，以后我们还是偷着乐，可不要被人听了去，会被人说忤逆不孝的！”
瞧着苗迎娣那一本正经的规劝“偷着乐”，苗招娣没忍住，噗嗤一声，捧腹大笑起来。
二姐怎么莫名有些呆萌呢？
“你看你这样子，越发轻狂了。”苗迎娣无奈。
苗招娣揉了揉笑得酸痛的脸颊，这才得空，问起她不在家，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苗迎娣摇摇头，只道：“大姐这两日不太高兴，许是你不在家，爹娘便让她干了些活儿，今儿煮饭还烫伤了手。爹倒是一个劲儿夸你有出息，只是娘说女孩子家不应该抛头露面，要你以后少出门。”
三言两语之间，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苗招娣可以想象，她的一番动作，应当是惹得母亲和大姐不高兴了。
只是，在规矩和生活里，她选择后者。
若是没钱，就没有话语权。哪怕是一顿像样的猪肉饺子都吃不上。
观念这种东西，说是说不通的，只有等以后，她们尝到了自己带来的甜头，才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小妹，我不知道你这样子好不好，只是一个姑娘家，要你撑起家里的重担，确实不容易。我是你的姐姐，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既没有父亲的力气，也没有顾大哥的智慧，便只能帮着你拾掇一下衣食住行了。”
苗迎娣柔柔一笑，眼里全是对自己无能的自责。
苗招娣没成想二姐会这么说，忙安慰道：“二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二姐！你怎么会帮不上忙呢？有你在，我才能无后顾之忧，挣大钱！”
苗招娣说的憨厚，苗迎娣没忍住笑了起来。
两姐妹又说了会儿话，苗招娣便让苗迎娣回去。可是苗迎娣想帮帮她，这么多药材，她一个人制备，实在是太辛苦了。
“二姐，这些药材和金银花不同，比如说‘独活’和‘羌活’药用是不一样的，可是它们长的很像，‘桔梗’和‘西洋参’也是形态相近，如果不是懂得药材之人，是不会分的。所以呀，你帮不上我的忙。”
苗迎娣一听，便有些气馁。
“那我去给你再做点吃的，免得你半夜又饿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已经吃得很饱了，你快早点去睡吧！等我忙完了，我自然会回屋去睡。”说着苗招娣便把苗迎娣往屋子外推。
苗迎娣没法子，只好又对着苗招娣罗嗦了几句，这才回了房。
苗招娣笑着摇摇头，歇了会儿，又开始细分起药材来。
顾羡渊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烛火之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竹簪子团了起来，她聚精会神，浑然忘我，手上分拣药材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往日里他见到的苗招娣，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和忆安玩闹起来，闹腾的令他眉头直皱。
可是，这一瞬间，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温柔和坚韧。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
令人心动。
顾羡渊看了片刻，终究定了定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苗招娣听见声音，还以为是苗迎娣又来了，头也不抬的道：“让你去睡，怎么又来了？这回，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顾羡渊怔住，似是被问住了，莫名有些尴尬：“我两袖清风。”
苗招娣拿药的手一哆嗦，猛地看向来人，顿时有些窘迫。
“那个，我，我以为是我二姐来了，她方才给我送吃的来着。”
顾羡渊摊摊手：“深夜来访，我的确该带一些吃的过来。”
苗招娣哭笑不得：“顾大哥你这可是取笑我了。”
顾羡渊轻笑，才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我听说钱员外命人送了许多药材来，我猜测你定耐不住性子，又要连夜赶工，索性忆安睡下了，便想着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苗招娣干笑两声，犹豫着拒绝。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被人瞧见，指不定又要说闲话。
更何况，分拣药材这事儿，可不是别人随便帮得上忙的。
只是，她还没开口，顾羡渊便径直拿起一块药材闻了起来。苗招娣一看，忙规劝道：“那是天葵子，有毒的。”
顾羡渊淡笑：“你看错了。我拿的是香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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