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唐宓在嘉台县汽车客运站下了车。九月底的天气,天色已经渐渐擦黑,若是白天里,车站外有着许多招揽客人的中巴车,现在也只剩了寥寥数辆。
唐宓对这些车是再熟也没有的,她紧了紧书包,看准了一台中巴车,连忙上了车。
两年以来的每个月,她常常坐这辆大巴车,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都熟悉。
售票员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笑容很和善。
“哎,小唐啊,又是周五,回家了啊?”
“是啊。”
“回来就好啊。去后面找个位子坐吧。马上就开车啦!”
车上人已经很多了,唐宓在后面寻了个位子坐下,把书包抱在胸前,很有耐心等待中巴车发车。
很快,中巴车的夜灯打开,照的前方道路一片雪亮,在汽车“轰轰”的马达声中,蓝色的小中巴车拐了个弯,驶出了城郊,在乡间道路上欢快行走起来,满车的人随着汽车颠颠簸簸。
历经一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唐家村终于到了。唐宓和售票员阿姨打个了招呼,背着书包轻快地下了车。
天色已近全黑了,但其实乡村的夜晚也并不黑。今天月色很好,给这乡间的水田荷塘笼上了一层银辉。她下了车,在星月的照耀下,背着书包沿着田间小路朝着远方的灯光一路小跑,厨房里有灯光,她一把推开门,大叫起来:“外婆,我回来啦!”
屋内的灯光很暗——因为省电的缘故,外婆一直用着瓦数最低的灯泡——但是这不要紧,灶里的柴火烧的很旺,也将厨房映得通红。外婆在灶台前的模样和她梦中的一样,分毫没变。瞧见她回来,外婆笑了,拿着锅铲继续翻炒着青菜,说:“我想着你今天也该回来,把书包放下,准备吃饭吧。”
唐宓冲进老旧的堂屋,把书包一扔,又冲回来。
“外婆外婆,我来做饭吧。”
“饭本来就要熟啦,你去把小锅里的鸭汤盛出来。”
唐宓一怔:“外婆,你杀了鸭子?”
唐宓解开锅盖,看着锅里炖的烂熟的酸萝卜鸭肉,眼前微微一酸。
经济条件所限,她知道外婆是平时在家,是从来舍不得吃肉的。
“你要高考了吧,我听说啊考前最缺营养了,”外婆不在意地说,“快点盛出来啊。”
“外婆,不要杀鸭子啦,留着下蛋多好。我非常聪明啦,学习很好的,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营养。”
外婆瞧她一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懂个啥?刚回来就跟我犟嘴!”
“……外婆别生气,我知道了。”
唐宓马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听话地把鸭汤盛出来放到小桌上。
外婆把炒的白菜盛出来,用小盘子装好,放在木上;铁锅里的米饭也做好了,祖孙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吃着这顿饭。
外婆一个劲往唐宓碗里夹鸭肉:“多吃点。”
“嗯,我在吃呢,外婆你也吃。”唐宓大口大口的吃着鸭肉,也给外婆碗里夹了一块翅膀。
外婆把鸭肉夹回她碗里:“我牙咬不动,你吃。”
“我知道外婆你是要给我留下好的,但是外婆你不吃的话,我吃着也不心安啊,”唐宓笑眯眯的说,“你看这块翅膀,都炖了好久了,肉都快化掉了,绝对伤不了您的牙齿。”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
“外婆不知道?最新的研究显示,老年人比年轻人更需要营养的。”
外婆不以为然,“你懂啥,人穷,自然就不会生病啦。”
唐宓心头一酸,但还是笑着,固执地瞧着外婆,直到看着外婆吃掉了鸭翅膀后才笑眯眯说:“外婆,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事情的,鸭子也好,我也挺好。”
“赵师傅来收购了几次?”
“每周都来的。”
闲聊家常之后,唐宓说起了学校的趣事。
唐宓笑着说:“外婆,我们开学的时候,我差点被选成学生代表在开学仪式上发言了!不过没选上。您知道新生代表是谁吗?”
外婆说:“我怎么知道呢?”
“是叶一超,那个上过新闻的叶一超,外婆你忘了?暑假的时候,电视上放新闻的时候,我指给你看过。”
外婆努力地想了想:“是不是,得了那什么数学奖的那个?”
“是啊,他得奖的时候才高二,大概明年还能再参加一次国际数学竞赛。”唐宓嘟着嘴,“他好聪明啊,外婆,我真佩服他,我有他一半聪明就好啦。”
外婆却不以为然。
“你没必要去和每个人比,很多人啊,我们永远比不上的。比如很多人比我们有钱,这就无法比啊。”
唐宓认真地点头:“外婆,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外婆,还有啊,当时招我入宣中的教务处张老师,这学期升为副校长了。他之前还来过咱们家的。”
外婆终于笑了:“张老师人很好,好人也是有好报的。”
“嗯嗯,外婆,我也这么觉得。”
唐宓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之后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外婆虽然是农民,字都不认识几个,但她有对知识有着朴素的认识——书是不可能不读的,不读书,一辈子也就陷在农村里了,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唐宓还小开始,外婆就节衣缩食,供她读书。
农民能够挣钱到的钱也不多,无非是守着一亩三分地劳作,但好在唐宓本人十分争气,或者正如别人所说,她天生是个读书的苗子,记忆力好,领悟力也不错,从小到大,成绩都是翘楚,中考时考了全县第一,被前来招生的宣州中学的老师看中,去了宣州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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