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露看着那个忙的不可开交的接待员,硬着头皮开口道:“打扰一下,我找杨律师。”
“谁?”那个招待员看也不看颜露一眼,一把抓起那个机器上的一个听筒,夹在肩膀和脖子中间,另一只手拖过桌子上的键盘“咔啦咔啦”地打起了字。
颜露在一旁尴尬地看着接待员一边敷衍地对听筒对面的人解释,一边飞速地对着电脑输入着什么东西,她甚至眼睛都没看着显示屏,而是盯着桌子上的一份清单。
颜露环视一周,问道:“嗯,能借用一下你的笔吗?”
招待员把手里的听筒扔回桌子上,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沾满墨水的钢笔,重重地砸在颜露面前,不少墨水从笔尖溅出来,泼了颜露一手。“嗯,谢谢。”颜露微笑着接过那支钢笔,捡起旁边一张空白的打印纸,写上了杨素的名字,并备注了要求她亲自收下这份礼物,然后在桌子上折叠几下,把刚刚在车上签字的支票塞进了这个粗制滥造、尺寸却异常精准的信封里,轻轻地把没有笔盖的钢笔放在桌子上,向那位接待员嘱托道:“那我东西就放在这里了,请交给杨律师。”
“嗯。”接待员仍然盯着桌子上的清单,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好~吧~那我就走了。”颜露转身朝门外走去,然后“啪”的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颜露条件反射地道歉道:“对不起——”不幸被他撞上的人是一个精壮汉子,比颜露高出一个头,隔着一层油腻的衣服也能闻见一股咸酸的汗味儿。他正虎视眈眈地俯视着颜露,而后者打住来了话头,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汉子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紧盯着颜露,然后一把夺过那个信封,撕成两半,然后叠在一起,又撕了一次,然后把剩下的碎片丢进了桌子旁边一个生锈的垃圾桶里,凑到颜露的耳边,轻声警告道:“别让我再看见你接近我女儿。”然后换上一副虚假的笑脸,大声道:“哟!这不是言家的贵公子吗?怎么来这里了,还是早点回家,别让你父亲担心,我们这小地方可禁不起再来一次搜救了。”杨素的父亲一边说着,一边装模做样地把颜露朝门外推去。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静了下来,那个一直在打字的前台招待员也停了下来,手指悬在半空中,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向房间中央的颜露。
被这么多人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颜露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颜露走出事务所的大门,背后的房间又开始喧哗,他能听见招待员的手指又开始“叩叩叩”地打字。颜露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朝自己来时的路走去。转过一个接口,司机正坐在离车两米的地方,抽着一支扭扭歪歪的手卷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黑漆漆的烟雾。
颜露愣了一下,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种民制烟,连自己上一次在哪里见过这种粗糙的烟卷都已经忘记了,虽然在上城区也有相应的抽烟区域,但是那些人往往抽的都是机器切的平平整整的香烟,连烟叶里都加入了化学的降解剂,将对吸烟者和环境的影响都降到了最低,不要说肺部疾病,连牙齿变色都没有。
这时,司机也看到了走过来的颜露,连忙把烟扔到地上,然后用开一边的皮鞋狠狠碾上两脚,在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然后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抽一颗提提神,车里没沾上烟味儿。”
“没事,走吧。”颜露走向汽车,钻进车厢里。
颜露看着司机灵活地钻进车里,熟练地压下手刹,准备出发,突然问道:“大刘,你是本地人,那以前是住在下城区的吗?”
颜露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见司机的眉毛抖了抖,然后沉闷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不是,我父母是工人,我以前是在中城区的。”
“嗯,那为什么没留在中城区?”
“上城区的空气好多了,风景也不错,又是水又是树的,尤其是挣得还多,我现在就给你们家开开车,一个星期挣的钱就抵得上我父母一个月的了,就是物价太贵,一年到头也省不下来多少。”
颜露从后车窗看向前面的后视镜,一个流浪汉穿着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着跑到刚才他和司机两人所在的地方,捡起那支被踩了一脚的烟卷,吹吹还未熄灭的火星,用两根手指捻着对到嘴边,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咳嗽起来,这时汽车转了个弯,那个弯着腰咳嗽的人影一下子消失在颜露的视野里。
颜露重新把视线移到车内,叹了口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嗯?”司机的眼神从后视镜反射过来。
“没什么,我念了句诗。”
......
颜露推开车门,对刚刚下车的司机摆摆手,从座位上捡起装着毕业文书的文件夹,朝着正对着车门的电梯走去。
“叮咚——”颜露听到了电梯到了的声音,加快几步跑了起来。电梯里站着一位穿着得体正装的女人,看到颜露跑过来,她按下了四层的电梯按钮,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对着擦肩而过的颜露说道:“你父亲等你很久了,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了,你最好想想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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