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申报》的记者,叶律师能谈一谈接触此案的感受吗?”
叶济世大大地一点头,清了一下嗓子,出口的声音却依然是沙哑而沉重的,甚至略带哽咽:“马老爷的境遇实在是……我也是一名父亲,最能明白骨肉分离的痛苦。如果同样的遭遇落在我身上,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一样的选择。不要事业不要房子甚至不要命,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找到他!孩子意味一个家庭的希望,没了希望就是家破人亡,哪里还有退路可言呢?我认为亲情是高于一切荣华富贵、地位名声的,它是人类共同的本能,也是最根本的情感。能抛弃亲情的……简直就不是人!”
这里,马仁的哭声渐大。
又有其他记者发问,场面有些失控起来。
厉凤竹开始着急了,怎么站在前排的人问起话来都不痛不痒的。
当她想挤上前发言时,却有人抢先替她问了:“《华北日报》记者!叶律师您好,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因为前不久,鄙社刚刚总结过津门律师身价排行。综合公开信息分析,我把您的名字排在了前十。所以我有些好奇,您此番出庭,马老先生出了什么价呢?”
这个问题很值得注意,马仁今日的状态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叫人实在难以相信他只是一位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
叶济世起先也很回避这个问题:“您也说了,这是您个人排的。难道您敢拍着胸脯说,贵社的排行与事实分毫不差吗?”
但提问的记者很有策略,并没有放弃进一步的试探:“那篇调查倒是还没发呢,既然本人有异议,那我或许要考虑换别的大律师上榜了。”
如果叶济世以承认自己身价不高,来解释马仁为何能请得动他,那么他将损失一次大报刊的免费宣传机会;如果叶济世贪图宣传,那么马仁的大手笔就是此案的一大疑点。
当然了,厉凤竹几乎可以断言,叶济世会把答案往义务打官司上头靠拢。这种说法是最两全的,而且一名律师被当事人打动,从而不计回报地出力,在争取舆论一方面,本就可以成为一个看点。
但是,厉凤竹也相信,《华北日报》的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不单是要一个说辞,更需要叶济世最本能、最细微的反应。跟律师打交道是绝不能指望他们在言谈上出现漏洞的,但表情却不同了,那是最藏不住心思的东西。
叶济世是低头想了一阵,这才斟酌着作答:“律师是一个为国家、为社会守候光明的职业,不会也不能什么案子都看报酬。当然啦,人吃五谷杂粮,对于基本的生活还是有适当需要的,但也只到适当的程度。至于此案,对家人的真情,对人伦的坚守,对道德的呼唤,就是我的身价。好啦,就回答到这里吧。老人家腿脚不大好,请各位绅士放我们一马吧。”
这边两位刚刚求饶退场,那边就有一群人挤挤嚷嚷地拥着纪冰之出来。
一些人选择追着叶济世走,厉凤竹则退至一旁看纪冰之如何应对。
围着纪冰之的人群中最打眼的,一定是穿着西洋裙的方笑柔。她仪态端庄,声音清脆:“纪律师,我有些题外话要问。”
“请说。”纪冰之因她并没有自报家门,只因见她是职场女性,看她的眼神先有七分善意。
厉凤竹却知道,大约要有麻烦了。
“我见津门一份友报,昨日刊载了您对假洋货现象的看法,大有包庇劣质国货的意思,请问您是经济民族主义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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