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的冒失举动，使得周围人随之一惊，纷纷指指点点暗地议论着这位女子因何而失态。
“找弄堂底最后第二家，厉家里说话！”在焦急等待的时刻，厉凤竹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大话。她曾经自负地认为，多年的工作经验已让她拥有了足够的警惕性。可事实再三地教育她，在这个行业里，有许多平日看似浑浑噩噩，暗里却偷留着一手看家本领的老油条。唐书白是如此，约翰逊亦然，他们的醉生梦死只是一种烟雾弹。
想到此，电话那头已有人接起。
厉凤竹忙收回思绪，急问：“妈！你们都好吗？”
照旧地，那头的人先愣了半晌才轻声回答：“嗯？嗳！挺好的，我们都好，你，你……别惦记。”
“如甫呢？”厉凤竹问时，往吧台上紧紧地一贴，恨不能顺着电话线朝海州奔去。
“在家呢。我猜也是你来的电话，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乖孙，快叫妈妈。”话音未落，听筒中果然传来了沈如甫的声音，如假包换。
这让厉凤竹的血液稍有一丝回温，她连问了沈如甫许多话，譬如近来有没有新认识什么人，学校的教工里有没有生面孔。然而得到的答案，几乎是没有破绽的。若果然一切平安如常，那约翰逊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呢？
她想不透，只能死死地抓着电话再三告诫他祖孙二人，万万要小心生活，不要轻信生人。
落地的玻璃窗外，蒋忆瑶的一脸得意与吧台前厉凤竹的失魂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并不知道期间有过怎样一段插曲的蒋忆瑶，兴奋地冲着厉凤竹跑过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凯旋……”
话未说完，惊魂未定的厉凤竹反常地惊叫了一声，用力打开了背后的手。转过身，二人对面望着，自然尴尬不已。
在未彻底弄清楚约翰逊的目的之前，厉凤竹不想走漏风声，因就涨红了脸，不住声地赔不是道：“抱歉，我刚才想工作想入迷了……”
蒋忆瑶半信半疑的，认为事情似乎不对头，却又不好多问，只是张着嘴轻轻“哦”了一声。
“快跟我说说，情况怎样？”厉凤竹挤出笑意，伸出手来，拉她一道回座。
突发状况吓得她六神无主，一双手被冷汗浸了个透。蒋忆瑶自然有所注意，一边探究她的脸色，一边答道：“我看，这个叶律师做慈善的时候大约是极少的。我给那层楼的茶房塞了半块大洋，按他的说法，马守华的官司一开打，像咱俩演的那种苦命人，上门的还真不少，可是他一件都没答应过。当然了，他也是很注重形象的，从不疾言厉色赶人出门。一般情况下，使的都是方才待我们的那一套，推说自己不会啦或者太忙啦。留一个律师公会的地址，就算完全解决了。”
“把需要救助的当事人推给律师公会，但又很少去公会里做义务援助……”厉凤竹轻声总结着，把这些情况快速记在了簿子上。
终于，打量了她好几回的蒋忆瑶，忍不住问起来：“你……还好吗？”
“我……”厉凤竹的气色相较早些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她一开口就感到腔子里挤着满腹心事急待宣泄，然想了一阵子，除了“很好”二字，再无其他的话可说了。
她不是信不过蒋忆瑶，只是她不敢让自己松懈。她怕诉苦这种事，说了一件就忍不住带出第二件。她怕交心之后，对方会问她怎样狠心撇得下一老一少漂泊在海州，而她又是如何负担起昂贵的川资和生活开支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隐藏在那段应该被遗忘的经历之中。为了长久地自保，无论面对什么状况，他们一家三口都必须牢牢把住口风才行。
喜欢津门女记者请大家收藏：(m.75zw.com)津门女记者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