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井原没参加过这么浮夸的补习班,感觉挺新鲜。坐在教室后排望着黑压压的后脑勺,想这些病急乱投医的人来之前抱着怎样的幻想,而此刻又因此如何失望。
偶发性预知了高考题从而改变人生,怎么可能呢。
但很多人即使到了现在依然仰着虔诚的脸在听这节课,和信星座风水占卜宗教的一样,靠不了自己只能找点玄学来靠。
偶然改变人生并不稀奇,只不过以他的经验发现,大多数时候是负面的偶然对生活带来灾难性冲击。
就好比开学前那场车祸,最直接的后果是京芷卉从A班掉进K班还顺带丢了自招名额,绝不是件好事,其实玄学已经结束了。
到今天虽然谈不上转败为胜,但至少回到车祸前的状态,有点拨云见日的迹象。他本来觉得很神奇,经过昨天晚上地铁里的对话才理解,因为她是京芷卉,换个人根本做不到这样。
关于竞赛他以前没多想,天赋他三岁就有,想做什么都比一般人更快上手,无非是在能做的千千万万种事情种找了件还算有意思的,计算机他就觉得没意思,也说不出为什么。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过目不忘也不例外,记忆并不只针对令人愉快对人有益的情节,还有更多想要删除的记忆总是如影随形。
六年前曾亲眼见证亲人死于非命。
浓重的血腥气,蔓延了半个客厅的血迹,挣扎匍匐过的尸体,灵堂里的沉香,女孩轻微的啜泣,白花圈,金箔纸,挽联上的每个字……历历在目。
同样忘不了。
长久以来,他都觉得这种天分是弊大于利的,直到现在,原本只是有意思的事开始有了意义,让他觉得天分也没那么糟糕,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京芷卉就是有这种能力,硬币有两面,她能让人专注于积极的那面。
不过她自己一晚上都在纠结“并没有骗人来补课”,谢井原都没能跟她说起正常话题。
回去的路程较于前一天顺利不少,她只需要跟着走不用动脑。
男生买车票时直接选了两张,但没给到她手里,在闸机口刷好让她先过,连出错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中途他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儿,对那边语气温柔:“我和同学一块儿,同学带伞了。你晚上别出门。”
芷卉估摸着自己就是那个带伞的同学,好像也跟自己有点关系,等他挂了电话问:“麦芒妹妹?”
“嗯。外面下雨了,说要来送伞。不能让她来,黑灯瞎火又下雨,路上掉沟里还得捞她。”
“……”这人就没两句好话。
“是亲妹妹?”
“表妹。”
问到这里芷卉就停了,表妹一直住在家里肯定有特殊原因,那是别人的家事。
男生倒是琢磨起来,她怎么知道麦芒的?自己没提过,谁会去告诉她这个?难道是……看朋友圈?
她还真会认真看朋友圈……
和钟季柏没差,还挺……小女生。
男生往她那边不经意扫一眼,对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女生就一脸好奇地绕开中间的栏杆过来了,在身边站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的意思,更加诧异:“……嗯?”
他被盯得反而怔愣了,想了想说:“别靠门。”
话音刚落,又像验证什么似的,之前一直开启另一侧门,换到了这一侧。周围一些乘客下了车,空间变得宽敞,男生又下意识往远处移动一步。
芷卉突然想起车祸时他对公交车班次的神预言,笑起来。
两人并肩站着,能从面前玻璃的反光中看见对方。
男生一挑眉,侧过脸:“怎么?”
“就觉得你有时候其实是好心,却因为黑着脸挺吓人的。”
“……黑脸?没有吧。”他眉头紧锁。
“你看你现在。”芷卉笑着打开手机相机给他当镜子。
男生无奈地面对自己一张看起来相当不爽的脸:“天生长得……”
她还在笑:“分班考那天也是,明明你撞了我,后来送药过来却凶得要命。”
我敢凶你???
“……我连话都没说。”
“就是因为不说话,气场很凶。”
“……”
谢井原认真回忆一下,当时午休时间不多,自行车又坏了,40度高温徒步往返药店,本以为会是她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准备放在她桌上就走,谁知她没吃午饭,他又只好把自己买的饭团放袋子里一并给了她,校内便利店暑假没开,食堂过了餐点,再出校去便利店又来不及,下午空着肚子还得考试,换谁来能兴高采烈?
但又没法解释,解释也站不住脚,谁知道女生会不会心里嘀咕,给个饭团还要甩脸真小气。
太冤了,他在想当时怎么没八月飘雪。
雨一直没停。昨天是地铁坐到浦东打车回家的,今天这天气估计很难打车,谢井原换了条线路送她到离家最近的地铁站,芷卉一路开开心心跟着没看出区别。
虽说是最近,离她家也有800多米的距离。
“家里有人能来接吗?”男生问。
女生嫌麻烦,见陆续有不少人从身边冒雨跑远:“跑一下就到家了,两步路。”
他正在计算两步跑800米的可能性,卖伞的老奶奶到了近处,便转过头去问价格。
“小伞15大伞20。”
男生随手拿起一把伞试着撑开。
老奶奶在旁解说:“你看这伞是不是够大,肯定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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