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与那只坠灵分离了，我敢肯定，我敢肯定。”
当她的骑士们匆匆朝她赶来时，艾达的手脚都仍然在隐隐发颤。刚才历史学家的那几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放，每一次听起来都比上一次更真实；当她一把抓住了雪莱的手腕时，这个老骑士从一脸铁灰色的胡须后扬起了眉毛：“艾达小姐，什么分离了？”
“朵兰，”她猛地抬起头，这两个字冲出了嘴唇。“朵兰，和她的坠灵分离了！”
“朵兰？”雪莱皱起眉毛，想了几秒，“啊”了一声：“是反抗军里的那一个女人。这么说，对面是净土军了？她为什么要和坠灵分离？”
“对，不过她不止是一个女人，”艾达瞥了他一眼，怀疑自己在他们眼里，会不会也只是“一个女人”：“她是净土军的实际控制人。没有她的同意，那一个所谓的领袖根本做不出任何决定。”
“我听说那个领袖死了，”在澎一抚她走回帐篷时，身后众人中一个骑士插话道：“要么就是在差点被刺杀后逃了。”
艾达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她甚至连那骑士的话都没听清楚，因为此时正有一个越来越响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仿佛要淹没一切。
“灵器，”她突然喃喃地说了半句，拍了拍澎一的手背。“去把我所有的灵器都拿出来，分散开放在营地里，让人保护好——快去！”
澎一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是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匆匆一行礼转身走了。艾达的灵器不多，唯有的三四个还都是在首都夕夜时收到的礼物；在这个灵石稀缺的时候，它们珍贵得足以送给未来皇后当作订婚礼物了，如果那几个老头儿知道自己的未来还不知道会飘落在哪儿，一定要悔不当初的吧？
帐篷里，那一卷地图仍然半舒展在桌上，被一块石头压住了一角。她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突然抬头扫了一眼：“我们不走了。”
骑士们的脸上浮起了相似的迷茫。
“不走了？”一个低阶的冲刺骑士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忙向艾达低下了头：“原谅我，我只是一时疑惑。”
“没有什么好疑惑的。”艾达摆摆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带了这么些人就敢进入腹地，不过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机会？”
雪莱是一位高阶骑士，也是一个贵族家庭的长子；但当他的勋爵父亲去世时，他家族中的坠灵却偏偏选择了他的幼弟作传承。与坠灵一起落在幼弟肩上的，还有他们家族的爵位，而雪莱得到的只有一个骑士的封号。据说在那之后，他在家中书房关了近一个月，将有关坠灵的资料都看过了一遍，因此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艾达小姐，你的意思是……对方如果刚刚与坠灵分离的话，她的身体和精神一定都很虚弱？”
现在虚弱的人可不止是朵兰。
“对，她们现在能站起来走动就算不错了，别提打仗了。”艾达冲他一笑，感觉自己的笑容大概不会好看到哪儿去——恨意、紧张、无措、恐惧等种种情绪，正一阵阵交替冲击着她的胸口，让她面上的肌肉都在一颤一颤地发抖。
“艾达小姐，你是打算……”
“突袭。”
“但是——”
“我知道我们这边的力量不够。”艾达打断了雪莱，轻声说：“所以，我想让你们给我想想办法。”
“我不认为我们现在的情况适合……”另一个她还没有记住名字的男人忍不住开了口。
“我让你们给我想办法，不是让你们告诉我不可能。”
众人住了嘴，彼此看了几眼，安静下来。艾达稳住了自己的声音，不愿意让自己听上去和实际上一样慌张：“你们可以尽量把对方的坠灵使往多了算，净土军不缺坠灵。”
“可我们只有三位坠灵使……”一个低阶骑士犹犹豫豫地说道，或许是担心被人看成懦夫。他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完，但艾达明白了他的意思。历史学家是几乎没有什么实战能力的，而另一个斗笠坠灵又偏偏可能靠不住——它是荣光带来的，却没有跟着荣光一起走。
“奥第奇有坠灵。”雪莱坐了下来，身上的盔甲轻轻地发出了撞击响。他说话时，喉管里似乎都震颤着一股告别壮年后即将枯老的气息：“净土军目前还没发现我们，但这只是迟早的事。如果我们能用眼下的机会向奥第奇发出调令，再拖住他们一两天，到时可以与援军一起两面夹击。”
然而奥第奇究竟还有多听话，这一点也是一个未知数。假如他们真的来了倒也罢了，万一他们不来，而己方又和净土军开战了……
艾达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
“去让他们给我准备几只信鸽，”她低声说道，“一会儿我来写信。给奥第奇发两只，再给白木镇发两只……但是帕夏如果不在白木镇的话，我们还是别指望那群教士能有什么行动了。”
负责信鸽的侍从很快就被叫了进来，然而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只瞪大一双眼睛，望着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那么多信鸽了。那两位骑士阁下抓走了不少，最好的鸽子，跟夕夜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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