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啥事儿啊？”王氏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她们母女两个啥脾气我能不知道？惯常没事儿就会乱呼大喊的，磕破了点皮都要闹上半天，你就让她去，我还就不相信了，就那个德性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王氏原本打的算盘十分精明，但她这回到底猜错了，陈方立当天下午就从镇上赶了回来，阴沉着脸，陈方财到底是怕他这个大哥，惴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大哥，嫂子去你那边了没？”
陈方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啥话也没说，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扑通一声跪在陈老爷子跟前，老爷子吓了一大跳，“老大，你这是做啥啊？”
陈方立重重磕了一个头，“爸，我要分家。”
这一番话说下来，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咣当”一声，陈老爷子原本端在手上的烟斗都掉到了地上，“你说啥？”
陈方立也没再多说啥，”咣当”一声给炕上的王氏磕了个头，”妈，我晓得今天我媳妇儿又跟您闹别扭了，在这儿我替她给您赔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她计较了，我们往后分出去单过，也不碍着您的眼。”
王氏冷冷的看着他，嘴角抽了一下，现在家里一共没几个劳力，虽然老大媳妇算是平常懒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半个劳力，现在突然之间分出去，简直就跟割她的肉一样，再加上陈分立自己在镇上厂里做工，每个月可是有固定收入的，要是真的分出去，到时候不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她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一巴掌朝对方的脸上扇了过去，陈方立没想到王氏会直接下手，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巴掌，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主意？”王氏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滚圆，还有没有收回来的巴掌，真真称得上是勃然大怒，就算陈方立胆子再大，此时也打了个哆嗦。
他咬咬牙，“妈，我……”
“没进厂之前，死皮赖脸赖在家里，也没听着你说分家，好不容易摊上了个稳定的工作，觉得自己攀上高枝了，这才不到大半年呢，就想着把我们一家老小都撇下，也不想想当时是谁砸锅卖铁把你送进去的！那高利贷现在我们都还没还完，倒是你得了好处，就想拍屁股走人。口口声声说分家，我压根儿不同意！”
“妈，别的事儿我从来没求过你，这事儿我也是不得已啊，现在我们家已经跟老二家闹成这样子，咋说也不好再把日子一起过下去了，别的不说，就我那闺女……”
说到这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方财，“刚才雪儿在镇上寻死觅活的，要不是她妈拦着，现在估计人都不在了。您说，就这还咋过日子啊。”
王氏哪里听得下去这话，狠狠的吐了一口，“老大。咋这种话你都能说的出口，我告诉你，你那闺女就是个赔钱货，嫁的那个有钱人，要不是你二弟，你们能攀上那样的好亲事？结果她们开始恶人先告状，你瞪大眼看看，她刚刚合着你那媳妇把你二弟挠成啥样子？这一家老小的都替你拉饥荒，要不是咱们省吃俭用，你有钱送礼进厂？我养儿养了一辈子，图的是你老了之后照顾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你就想把我们撇下一家子另过，那我养活你这么大干啥？还不如一生出来就扔进河里溺死！”
“老大！分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陈老爷子也拉下脸来，“咱们一家子过得和和气气的，你别听那个婆娘的话，就伤了大家的和气。”
“爸，不是我说啊，我们是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要是再这样吵下去我怕我们家死的死没的没，到时候就剩我一个了啊！”陈方立一脸苦相。
“分就分！”王氏见对方不肯松口，索性破罐子破摔，拍打着炕面不住哭喊道，“既然你铁了心要做没良心的狗杂种，那我就成全你，往后你走在外头别人戳你脊梁骨，你别回来在我跟前哭！”
“哪个敢说分家。你个败家婆子，咱们一家子过的好好的，好端端的说啥分家，”陈老爷子听到王氏说到这里，猛的呛了一口烟，没能立刻拦住这个话头，厉声呵斥道。
王氏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嘴一张一下子就哭喊了起来，“你个老家伙，就知道凶我，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现在是我想分家吗？是他听了他老婆的耳旁风，不把咱们当人看！你死赖着对方有啥好处啊？他是会给你养老还是给你送终啊？搞不好家里到时候连口吃的喝的都给你搜刮干净！”
“爸，这事儿我是彻底想清楚了才敢跟您说的，”陈方立哭丧着脸，“今天这个情况你想必也看到了，我媳妇儿跟娘现在确实是在一个屋里过不下去了，你就听了我这句话把我分出去过吧，我到时候每个月给钱家里，保管不会亏待你们的，现在老二跟我媳妇已经闹成这样了，就算您这回把事情全压下来，还有下次，到时候这点情分真的要被糟蹋完了。”
陈方财听到这里，脸色有些讪讪的，“哥，我可没说这样的话，咱们好歹是亲兄弟，你别为个婆娘伤到了根本。”
陈方立冷冷瞟他一眼，没做声。
陈老爷子转过脸去用手背抹了抹眼里的泪水，“算了，树大分枝，你们一个个也大了，我之前跟你妈也商量过，啥时候把这个家也分了，只是没想到，这样过了大半辈子，眼看快到头，居然现在这时候要分了……”
陈老爷子说着这话，原本挺得笔直的背，就有些微微的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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