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一年以后
然而打断我平静心情的细雨并没有减小——我没有在离开墨西哥的时候告诉她我爱她,但我很快就开始想她,然后就开始写信给她,告诉她我爱她,几乎可以说我爱她,她也写信给我,写了一些漂亮的西班牙语的信,说我人很好,请赶快回到墨西哥去——等我回到墨西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应该在春天的时候就回去,当时也差点就回去了,但我没有钱,只是抵达了墨西哥的边境,感受到了墨西哥呕吐的感觉——然后又回到了加利福尼亚,生活在一个简陋的棚屋里,每天都有一些和尚之类的朋友来访,然后又向北去了孤凉峰,在荒野中流浪了一个夏天,独自一人吃饭、睡觉。虽然我说,“我很快就会回去,回到特丽丝苔莎温暖的怀抱之中。”——但她等的还是太久了。
上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天使,这些天使都是你自己的化身,你为什么让他们过这样痛苦的生活,让他们处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肮脏不堪,充满污物、贼盗和垂死之人的世界里?难道你不是应该把我们放在一个糟糕但里面的一切毕竟还是充满了欢乐的天堂里吗?上帝啊,你是一个施虐狂吗?你是一个送礼后又索回的印度送礼人吗?你是一个心怀仇恨的人吗?
最终我经过四千英里的旅程,从加拿大附近的山巅,回到了布尔的房间,这个旅程非常痛苦,不值得在这里长篇大论——他出去,把她找来了。
他已经警告过我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在过去的两周有点变了,甚至就是在过去一周……”
“是因为她知道我要来了?”我暗自寻思。
“她大发脾气,数次用咖啡杯打我的头,丢了我的钱,跌倒在大街上——”
“那她到底怎么了?”
“镇静剂——我告诉过她不要服用太多——你知道一个瘾君子需要花多年的实践才能学会如何对付安眠药,她就是不听,她不知道如何服用安眠药,三片、四片,有时候五片,有一次甚至十二片,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特丽丝苔莎了——我想要做的就是娶她,获得我的公民身份,嗯,你认为这个主意怎么样?不管怎么样,她是我的生活,我是她的生活……”
我可以看出,老布尔陷入爱河了——爱上了一个名字不叫吗啡的女士。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与她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无法从黑市上买到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买不到,我需要她的帮忙,而她也需要我的钱。”
布尔的父亲去世前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他可以从这个基金每月领取一百五十美元——他的父亲很爱他,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布尔是一个和蔼温柔的人,虽然有点小偷小摸,他在纽约待过多年,二十年来每天偷大约三十美元来维持自己吸毒的习惯——他进过几次监狱,每次都是因为被发现随身有违禁商品——每次在监狱中他都是图书管理员,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学者,对历史、人类学和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特别是马拉美兴趣浓厚——我说的不是那个写了《瘾君子》的也叫布尔的伟大作家——这是另一个布尔,老得多,几乎六十岁了,我去年夏天一直在他的房间里写诗,当时特丽丝苔莎是我的,我的,而我不想要了她——我有一种愚蠢的禁欲或独身的理念,坚决不碰任何女人——如果我碰过她的话,说不准我就挽救了她……
现在已经太晚了……
他把她带回了家,我立刻发现她不对劲——她靠在他的胳膊上,步履踉跄,虚弱地笑了一下(为此真得感谢上帝),僵硬地伸出胳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抓住她的臂膀,“特丽丝苔莎到底怎么了,她生病了?”
“上个月她的一条腿完全瘫痪了,她的双臂上全是囊肿,病得可真厉害啊。”
“她现在怎么了?”
“嘘……让她坐下来。”
特丽丝苔莎抓着我,慢慢地把她温柔的褐色脸颊靠近我的脸颊,带着罕有的笑容,我几乎有意识地扮演了一个糊涂的美国佬的角色。
看,我要拯救她。
但问题是,一旦我拥有了她,我该拿她怎么办?就如同你在地狱里拯救了一个天使,那么你就必须和她一起下到一个更加糟糕的地方,或许你要去的地方也有光亮,就在底下某处,或许是我疯了……
“她有点发疯了,”布尔说,“这些镇静剂会让任何人疯掉,会让你和任何人疯掉。”
事实上布尔自己两夜后过量服用了镇静剂,从而证实了这一点。
瘾君子、镇静剂上瘾者的麻烦,保佑他们的灵魂,保佑他们安静思考的灵魂,就是如何得到毒品——他们在每个方面都受到阻遏,因此他们总是持续地不开心——“如果政府每天给我足够的吗啡,我就完全开心了,我就完全愿意去医院当男护士——我甚至在一九三八年从列克星敦给政府写信,讲述我在如何解决吸毒问题上的观点,我的解决办法是每天给每个瘾君子定量的毒品,然后让他们去工作,清理下水道或其他任何东西——只要他们能够得到药品,他们就会没事儿,就像其他的病人得到了药物一样——就像酗酒者,他们也同样需要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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