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周县令没有停笔只是稳稳的说道。
刘师爷近来后略带感激的笑道：“大人自到鄠县，日日案牍为民劳神。子民们没有不感激的。”
这话不算错，要说周大人为官清如水……呵呵。不过也确实勤政，也为民做过不少实事：修桥铺路，兴修水利，城中防火。即便是断案，也基本公正严明让人信服。
“本官职责所在。”周县令淡笑着把笔头在砚台里沾沾，搁在笔架上抬头和蔼的问道“师爷来，可有事？”
刘师爷笑道：“小人看时近正午日头正暖，想着大人劳累了一早，来请大人去花园散散步。也算是为百姓们保重身体。”
“不必，过年开衙以来事物繁多，刘师爷自请便可。”
“哎……那可惜了，我最近听到一则奇事趣事，原本打算说给大人听。”刘师爷笑呵呵的边说边觑周县令脸色。
周县令面色和蔼眉目不动，那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听你可以走了。
刘师爷心里咬牙，脸上笑着似乎很惊奇：“说来那趣事的主人大人还认识呢。”
周大人面色不动只嘴角微微上勾一点：“哦？”
刘师爷见机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去夏不是有个小姑娘叫李桐叶，拦大人的轿子。”
周县令微微带笑听着，并不多问。
刘师爷硬着头皮表情略夸张的自己唱下去：“听说去岁那小姑娘带着五六十余，看似糟了饥荒的汉子，在涝镇用活计换粮食呢。”他觑觑周县令不动的神色只能继续哈哈：
“这事奇就奇在，几十个成年汉子居然全听一个小姑娘的，哈、哈。”
周县令面色和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真的听了一个奇事。
刘师爷心里无奈，看来是不想管。只能自己给周县令和自己找台阶：“哈、哈，那小姑娘也确实有本事，竟然给那些汉子换了六千余斤粮食。哈、哈。”
乡亲们，我尽力了大人不想管，我也没办法。真要说破我这师爷就到头了。
刘师爷出去后，周县令微扬的嘴角拉平，微皱眉头。他懂师爷的意思，想让他赈灾。
周县令缓缓的抬起胳膊，提起笔架上的毛笔，在砚台里蘸了点墨。举笔却陷入自己的思绪。
赈灾是小事，一个小山村两万斤粮食足已。可是要赈灾就要给他们落户，否则赈灾粮没去向。落户也是小事，可是收不来赋税徭役……
再者自己一个三榜进士苦熬了七八年，才到从七品的县令。兢兢业业万般周全，才接连三年全优，过几月便能原地升迁正七品的知县。如果此事由自己爆出，鄠县前几任县官又该如何做想，甚或长安的几代县官。
‘啪’一滴墨从笔尖落到洁白的纸上。
周县令回过神凝视纸上的墨点良久，脸上慢慢恢复一贯和蔼的神色，伸手把那张纸提起团成一团，丢到纸篓里。
初春的正午，阳光暖融融的，谁家的猫在县衙的屋脊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县令的公房许久响起一声低低的轻吟“由他去吧。”还未传出便消散在空气中。
桐叶按奈住心里的雀跃，低眉顺眼的跟在蔡妈妈身后出了庭院，去拿行理，以后她就是钱府签了三年契约的小丫头。要是能成为小姐身边的丫头就好了，可以跟着小姐一起蹭点高级教课，学点好的针织女工手艺能赚钱，还能跟着认字！桐叶想着该怎样努力才能达到目的。
陈管家这两日视察农庄的灌溉，今日回来向夫人禀报，进了内院恰巧碰到牙婆蔡妈妈，领了两行小丫头出来。
“陈管家好，妾身有理。”蔡妈妈轻轻福了福，后边的小丫头则一起蹲身。
陈管家笑着揖手：“蔡妈妈客气，今年的小丫头们，还和往年一样规矩知礼。”说完转眼随意一瞅，眼神微缩：她？又很快放开。
“不知夫人看中了那些小丫头。”陈管家笑的和气。
蔡妈妈向后看了一下：“今日选中的都出来给大管家见礼。”
陈管家看着出来六个半低头的小丫头，姿态还算不错的行礼。只是……竟然留下了那胆大莽撞的丫头，小小年纪县令的轿子都敢拦也就算了，所做之事简直不知所谓。这样的丫头留在府里谁知会惹出什么事。
不过她和赵无垢好像关系匪浅，府里又……暂且压下，等和赵无垢说了再辞她，也来得及。
“吴妈，你先跟姑娘说说今日这些小丫头。”花厅里兰夫人脸上，带了两分真切的笑容说。
“哎，奴婢先给您换杯茶来。”吴妈妈笑呵呵的说。屋里只有母女主仆三人，气氛似乎有些融融，那小姐脸上也是几分随意的样子。
“夫人，小的陈忠求见。”
“进来吧。”兰夫人随意的说道。
陈忠瞄了眼花厅里的大小姐，躬身对兰夫人说：“能否请大小姐回避。”要是被大小姐知道府里有这么个小丫头，怕是不得安生。
云娘一边帮赵无垢换衣裳一边奇道：“这么晚，你去哪？”
确实有些晚，夕阳都要落山了。
“陈管家找我说是有事 。”
云娘手下一顿，有几分紧张：“莫不是……”
赵无垢抬手抚抚她的鬓角：“你别瞎想，这都多少年了。”说完整整衣领出门赴约。
云娘只觉得心里空空，面带愁色犹豫片刻转到佛前跪拜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婉娘平平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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