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拍摄有序不紊地进行着，韩崇和仰光在卖场里并排而行。
仰光时不时指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给韩崇看，嘴中念念有词，在经过摆放龙猫玩偶的橱窗时蓦然停住了脚步。
看着憨态可掬的龙猫，仰光缓缓道：“韩崇，想听故事吗？”
韩崇点点头。
仰光笑笑，低下头去。
过了几秒钟，抬起头来，脸上有韩崇看不懂的神情：“曾经在遥远的地方住着一户人家，他们家呢有两个孩子，哥哥很顽皮，弟弟很乖巧。从弟弟出生起，父母对哥哥的关心就少了，所以那个坏哥哥觉得是弟弟抢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总是以各种理由欺负弟弟。”
仰光声音放得很低，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有天…有天坏哥哥在外面跟人打架，抱着龙猫玩具的弟弟出现了。在一个人拿着玻璃杯往坏哥哥头上打过来的时候，挡在了他的面前。”
“弟弟倒下去的时候举着龙猫说是送给坏哥哥的生日礼物。”
“还傻傻地说笑着说用他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总算买到了。”
说到这里，仰光的声音已经变得喑哑，脸上的表情明明是在笑着，却比哭更让人难过。
“后来...后来坏哥哥就再没有弟弟，也再没有人送他龙猫。”
尽管早就清楚前辈的演技有多精湛，也在开拍前几次三番告诫自己，都是在演戏，都是假的。
可看到季舒昂满目苍凉的神情时，常意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在上面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一滴两滴，常意站在那里，越来越多的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常意知道出错了，按照剧本里韩崇不该表现得这样，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紧紧咬着嘴唇，企图找回理智。
季舒昂意识到常意情绪失控，不动声色地维持着原定节奏。
仰光回过神，看到韩崇泪如雨下，脸上心疼和感动并现。心疼的是自己害韩崇伤心了，感动则是因为韩崇虽然很多事都不懂，却会下意识地心疼仰光的心疼。
慢慢走过去，伸过手把常意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发：“都说了在讲故事啊。”
反复呢喃：“没关系的，韩崇。”
“没关系。”
常意在他的怀里愈发泣不成声，直到泪水把季舒昂的衣服彻底湿透，常意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导演没有喊停，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韩崇红着一双眼，抬起头看了看仰光。
仰光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伸出手指在韩崇挺翘的鼻尖上勾了勾，若有似无地叹息，眼中柔情万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韩崇？”
韩崇没有回答，一指橱窗里的龙猫玩偶：“你，喜欢，想要？”
疑问句却是用肯定语气叙述道。
不等仰光回应，韩崇三两下从他怀里挣脱，走向一边的售货员。
距韩崇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开口说话其实没过多久，所以他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陈列在里面的玩偶：“我…我买。”
又补充道：“有钱。”
“噗嗤”一声，在他身后的仰光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自家小孩这浓浓的霸道总裁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韩崇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
仰光立马乖乖闭上嘴，把嘴角弯下来，并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笑意盈盈地望着韩崇。
突如其来的悲伤早已尽数被挤出去，心里眼里满满当当盛着的都是他的韩崇。
仰光没有再去打断。
今天七夕，他确实想从韩崇那里得到礼物。
自己媳妇儿送的情人节礼物，为什么不要。
仰光笑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这种仪式感。
售货员笑看两个人的互动，没有一分异样眼光，耐心地给韩崇拿出玩偶来，一个个供他挑选。
谁知道韩崇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拿着一个还觉得不满意，一抬头，看到了店里活动送的巨型龙猫。
看了看它又回过头看了看仰光，比划了比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仰光不解：“啊？”
韩崇一脸认真：“给你大的。”
在韩崇的认知里，大的比小的好，给仰光，要给最好的。
仰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软成一团，半是感动半是酸胀。
韩崇人小话少行动力强，一听售货员说这个要通过游戏才能取得，观察了一会其他参与游戏的人是怎么玩的之后，立马走过去，拿起绳子就准备往自己身上绑。
大夏天的，穿得这么少，绳子勒在身上得多疼。
仰光想想就心疼，拉过韩崇的手：“没事，不要了不要了。”
韩崇拍开他的爪子，张腿就走。
仰光急忙拦腰抱住韩崇：“乖，我真不要了。”
韩崇回过头，目光在仰光脸上巡视，似乎是在探究他话里的真假。过了好一会，一边拖着仰光继续往前走，一边一字一句道：“你，喜欢。”
仰光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韩崇突然从哪里来得这么大力。心想，自家媳妇属牛的吧，犟起来怎么就拉不住呢？
“卡。”
楚无虞远远冲常意举起大拇指，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楚无虞把常意情绪失控那块的戏份当成了是他即兴发挥，整段拍摄看得人目不转睛，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带入到故事主角的情感发展中去。
第一场戏，常意真的带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常意不好意思地笑笑，心知是前辈救场弥补了自己的失误。
顾不上整理情绪，忙转身对旁边的季舒昂道谢，稍一躬身：“前辈，谢谢您，真的很感谢。”
常意埋下头，细长的睫毛扑扑簌簌，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还有很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
在季舒昂的印象中，常意演技之烂，一直以来都是演艺圈中人茶余饭后的笑点。
烂到曾经和季舒昂一起被其他人评为最不想合作的演员前三名。季舒昂是因为名声极差；常意则是演技为人诟病，演什么扑什么，说的就是他了。
脑中回想起常意刚才的哭戏：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不靠外物催泪，也不靠身体耸动表现悲伤，却在对戏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带动了另一方的情绪。
季舒昂看了常意一眼，若有所思，最后只是收回视线，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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