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打定主意要保持距离, 江知也不会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看了眼烟圈发红的陆风潜, 知道他会错了意。
江知拍着后背轻声安抚：“谁让你去找他了？”
陆风潜听完一脸戒备地看着江知，仿佛他是哄骗良家子弟的人贩，上一秒说着哄人的话, 下一秒就会把自己卖给季尤冰。
江知清了下嗓子, 指着陆风潜故意装出一副凶狠模样：“敢去找他把你腿打断。”
江知本是想着软得不行来硬的，话一出口又怕太凶了会起反效果，谁知道陆风潜听完眼神亮了亮，显然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甚至还跟着重复：“嗯，打断，打断。”
江知：“……”
陆风潜说完又抬起江知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 用力按了按，嘱咐道：“快，抱紧。”
“跑不了了。”
江知：“……”
他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陆风潜有想跑的意思？
也不知道陆风潜在外面等了多久, 秋天的夜晚温度有些低，陆风潜从躺下到现在已经咳嗽了好些次。
在陆风潜又咳嗽的时候, 江知起身下床, 准备给他冲包三九。
察觉到江知起身的动作, 陆风潜大力拽住他的手腕，眼珠跟着他转：“干嘛去啊？”
“老实呆着, 我马上回来。”
江知打开床头灯, 然而没等他离开床边, 长时间没人理会渐渐没了声息的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江知撩了下眼皮。
陆风潜缓缓抬起头。
刚刚哄好的人这会盯着江知，眼眶里已经是氤氲一片。
见陆风潜这副模样，江知就知道他肯定又脑补了些什么。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会的时间，陆风潜睫毛上已经沾上了珠子，一滴滴沿着侧脸往下滑落。
一颗一颗重重砸到了江知心上，有些憋闷，更多的是疼。
江知咬牙切齿道：“不是我让他给你打的电话。”
陆风潜不语，从被窝里爬起来，抱着膝盖坐到床角，眼泪一滴滴落得更凶。
为了安抚哭包，江知耐心哄了一晚上，结果季尤冰一个电话轻轻巧巧就把陆风潜弄哭了。
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颗河蚌，亲眼看着妥帖呵护的珍珠，被渔人取出随意的打磨、碾碎。
心疼又愤怒。
江知脸色阴沉，按下接听键。
季尤冰焦急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风潜，你现在在哪？”
“我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发短信也一直没有回复，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江知抿了抿唇。
不错，季尤冰三言两语间既说明了陆风潜之前是在和他喝酒又点名了两个人关系匪浅。
以一个企图挑拨离间的第三者来说，已经很合格了。
得知喜欢的人和他心中白月光喝得酩酊大醉会是什么感受？江知不是很清楚。
但可以确定地是，经过了陆风潜没有公开澄清的热搜绯闻之后，如果不是早早目睹了陆风潜醉酒后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依恋模样，恐怕不会太舒服。
显然这通电话是奔着自己而来。
江知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那边季尤冰又换上了一副自责口吻：“都怪我，明知道你和小知闹别扭心情不好，却还不拦着你，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喝那么多酒了。”
江知轻声一笑：“季先生？”
季尤冰一顿，声音里带着清晰的疑惑，像是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江知一样，问道：“小知？”
江知懒得理会他的装模作样，开门见山：“你喜欢陆风潜？”
那边沉默良久，季尤冰才有所回应，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语末笑意带着震惊。
江知：“哦，我知道了，季先生和陆风潜只是朋友。”
季尤冰：“是，是啊……”
江知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那就麻烦你不要越界，我不知道普通朋友在对方已婚的前提下，有什么必要在凌晨反复打电话。”
季尤冰：“我真的只是担心他。”
江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有我们两个，不如我们坦白一点？”
那边季尤冰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不再是先前温柔低缓的语气，反倒带上了些毫不掩饰的尖锐：
“怎么个坦白法呢？”
“替身先生。”
听到季尤冰口中刻意加重的字眼，江知微感诧异。
就听季尤冰继续道：“据我所知，你和陆风潜是在我出国三个星期后结的婚，在此之前，毫无交集。”
“听很多人说，我们两个从身形上来看有几分相似，你觉得呢？”
无视季尤冰刻意放缓语速带来的心理压迫，江知不卑不亢，反问道：“所以？”
那边季尤冰似乎没预料到江知会这么说，几秒钟的寂静无声过后，尾音上扬：“影子始终要隐藏在光晕之下，替身终究也只能是替身。”
“现在我回来了，我想替身先生应该知道有个词叫做物归原主。”
江知声音冷了下去：“陆风潜是可以被随意交换的物品？”
季尤冰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人是群居动物，难免会被一时的温柔迷惑，从而产生深爱对方并且处于深爱之中的错觉。风潜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江知不应声，季尤冰只当他被自己戳到了软肋，继续步步紧逼：“错觉就是错觉，别等梦醒了让自己太难看。”
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江知再次开口，声音冷冷清清，却仿佛紧握胜券的一方，从容不迫：“既然这样，你在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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