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心虚地小声问:“姑娘,是不是丁姨娘知道什么?”
云琇目色沉沉,“人正不怕影子斜,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胆子越来越大。”云之洞坐在书案前,身上官服未脱就把云琇叫到书房,身心疲惫指着桌上画押的纸,“传递书信,送贴身物件,哪件说出来是一个姑娘该做的事?”
云琇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老太太病倒和她上次顶嘴不无关系,她一声不吭站在墙边,听数落。
“为父不是古板,”云之洞一想到忠毅侯,一肚子火忍下去,“你母亲走得早,我也管得少,但祖母总该是你贴心人吧?有什么心思不能告诉她老人家?长辈都是过来人,若真合适还能拦着你不成,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话越说越离谱,云琇替自己辩白,“父亲,书信内容我不能告诉小伍,但女儿和忠毅侯是清白的。”
“难道是小伍撒谎?”云之洞压着火,“好,好,护腕是你做的,总没冤枉吧。”
云琇承认:“护腕是我做的。”
云之洞哼了声:“平日不见给你大哥三哥做双鞋,这当口变勤快了。”
云琇反问:“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侯爷救春桃一命,女儿做副护腕感恩,有何不妥?”
“不为过,不为过。”云之洞怒极反笑,“从古至今,书信传情、以物定情,你全占了,凌家是红是白都不知道,你急着上杆子,知不知羞字怎么写!”
“父亲,女儿跟忠毅侯讨论大明寺的案子,”云琇也压着火解释,”不方便见面,以书信写点愚见,父亲不信可以找侯爷对峙。”
“找忠毅侯对峙?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云之洞重重拍几下桌子,“衙门不做事,听你大放厥词,当他们傻还是为父傻!”
“若我能证明。”云琇心凉透了,“父亲信吗?”
“你要不能证明,”云之洞狠心道,“嫁回老家,这辈子不准踏入扬州城。”
“全凭父亲发落。”云琇冷冷丢下一句,提起襦裙跨出房门。
事已至此,她没必要避讳忠毅侯,反而引来猜想。
“方妈妈,祖母若清醒,你就说我去大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过几天回来。”云琇站在垂花门外,向方妈妈辞行,“千万别告诉祖母,发生什么事,切记。”
方妈妈急得抹泪:“姑娘,就你和春桃两人,老太太转头醒了,怎能放心。老爷是气话,打碎骨头连着筋,岂有不认嫡亲女儿的道理。”
“妈妈,别劝了,”云琇踩着马凳上车,“祖母不能护一辈子,以后的路总归我自己走。”
“姑娘,您难过就哭出来吧。”春桃在马车上低声劝,“奴婢知道您昨儿一夜没睡。”
“我睡会。”马车摇摇晃晃,云琇来了瞌睡,“到了客栈叫我。”
“哎,姑娘……”春桃还想劝,对方似乎睡着了。
云琇开始装睡,后来怎么睡着,自己也不知道,悠悠转醒时,感觉斜靠在一个人身上,骨骼分明硬得很,不像春桃柔软。
“睡饱了?”胸腔发出声响,低沉略带回响。
云琇一惊,慌忙坐直身子,胡乱扯下腰间帕子擦擦脸,低声抱怨:“春桃怎么不叫醒我。”
凌骁头一次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里带笑:“她要叫你,我拦了。”
“春桃呢?”云琇清醒后发现马车里只有她和忠毅侯两人。
凌骁大拇指朝后指指:“在后面车上。”
“方才让侯爷见笑。”云琇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两人空出一截空隙。
凌骁接触过几次,知道什么能逗什么不能逗,“找我去大明寺为何事?”
“我想去看看那孩子,兴许能发现新线索。”云琇早想好借口,“再者,祖母最近病了,喝几副药也不见好,我想去寺里诵经祈福,替她老人家求个安康。”
凌骁哦一声,从进车里他就发现她眼底发青,想找机会问问,没想到对方自己说了,“你祈福就祈福,不用管案子,本来也是衙门的事。”
“我一姑娘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云琇话里话外透着客气和疏离,“但总不能让侯爷白跑一趟,我心思主官拿孩子没辙,多半因为孩子害怕,家中外亲有同龄孩子,平日串门玩闹,心性差不多。”
愿意主动帮忙,话也说得懂事合规矩,凌骁却觉得不对劲。
“你遇到什么事了?”他问。
云琇浅笑:“劳侯爷关心,没什么大事,就是祖母病着,我放心不下。”
她要一开始这么乖巧,凌骁觉得没问题,可几天不见像变个人,“你这样子,不像忧心病人,有别的事吧?”
“没有。”云琇抿抿嘴,她其实还困,照顾病人是熬神的事,加上昨晚生气失眠,现在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止都止不住。
她不愿说,凌骁不好多问:“你接着睡,到大明寺我叫你。”
“不睡了。”云琇心再大,没大到和外姓男子坐一起毫无顾虑补觉。
何况云之洞的责骂,在她头上敲响警钟。
小伍机灵,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撬不开嘴,不然丁媚生也不会只拿书信和护腕两件事做文章。
但听父亲的语气,好像认定她和忠毅侯之间有什么,单凭一张证词,可能吗?
还是薛姨妈说了什么?
她有这么大能量,让父亲动怒?
“发什么呆?”不知何时凌骁倒了两杯茶,推给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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