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敢带违禁物品，不过以后可以找你帮忙。”黄雅琪眨了眨眼皮，笑了笑，快手帮苏楠收拾好行李，取了一件衬衣，帮苏楠穿上，然后将一件黑色的风衣给他披上，“苏先生，有人接你吗？如果没有人接，我可以叫人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或者直接送你去医院。”
“谢谢黄小姐，伤得不重，不用去医院了。”
看到一双灵巧的小手帮他扣好衬衣最后一颗纽扣，然后又拉好衣领，苏楠想起，黄雅琪地第二个女人这么细心帮他穿衣服。这不由得让想起那第一个女人，那个和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和爱人，十年不见，她是否仍活在世间、与侵略者战斗？
“……”
码头上并没有因为部分旅客的离开而显得少，很多码头工人忙着在装卸从巨轮上滑下的货物，旅客在出口处排成一长排，正逐个接受日本兵和几个中国人的盘查。出口栅栏外，很多来接船的人翘首以盼，焦急地等着亲朋能快速从闸口出来。
苏楠躺在担架上被抬下船的。
他和船长乔克打招呼，乔克叫来三位船员，让他们先将苏楠和黄雅琪的行李一起送到闸口，并把黄雅琪支出船长室，然后两人在里面呆了五分钟之久才出来。
“这两人在里面干了些什么？”黄雅琪很感兴趣，可她只是想了想，却没有出口问。
这时她想起库克让手下把沃勒夫的尸体扔到江里的命令，隐隐猜到苏楠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德国医生那么简单。
“你和船长很熟？”在下船的舷梯上，黄雅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行李，但还是和苏楠聊着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多时候都不能告诉别人。苏楠注意到这些细节，只当没有看见，但心里还是很想知道。
“同坐一条船，要修了五百年的道行。按照老祖先的话，这就是缘分。”
“这么说我们两人相遇也是缘分？”
“自然是了，而且还是修了千年道行的缘分。这几天，我会住在和平饭店，黄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三天后与您共进午餐。我么也好再续同坐一张桌子的缘分，如何？”
一边被抬着走，苏楠脸上又挂起了招牌式的、迷人的微笑，温文尔雅，透着十足的绅士气息。从香港到上海五天的行船间的接触，更加上临下船这一出自残，让苏楠对黄雅琪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你的伤……”
黄雅琪知道以自己的姿色，受到任何男人的青睐都不足为怪。对于苏楠的邀请，也就顺理成章了。但是，后者的伤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大的起色，她有些担心三天后能否见到这位帅气的同胞医生。
看到三位船员直接将她和苏楠的行李放在了闸口的特别通行口，没有离开，而是垂手等待她和苏楠的到来，黄雅琪恍惚的心情笃定了一大半，这才微笑着看向苏楠。
“如果拒绝您这样一位绅士的邀请，那将是一件上帝都不能饶恕的罪过。就这么定了，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我去和平饭店找你。”
苏楠早就注意到黄雅琪不安的肢体动作，有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黄雅琪的四个大行李箱，“看你那不安的眼神，我猜有事情要发生。黄小姐，等会不要说话，交由我来应付，权当你救治我的诊金，如何？”
黄雅琪一慌，暗怪自己不小心，还是被苏楠看出来了，无奈地一笑，一只手搭在后者的手上，“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美人救英雄，我若是以身相许，却又怕唐突了救命恩人。”一句嗔怪，带着小女儿之态，苏楠敏锐地察觉到黄雅琪生硬的动作松弛下来，接着说道：“演一场戏而已，想着我是你的情人就好了。”
“哦……看来你伤得的确不重。”被对方调笑，黄雅琪脸色微红，却顺势脱下身上红色的呢子大衣，盖在苏楠的身上。盖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苏南的伤口处，搞得后者一阵扎痛袭来，嘴角猛地扭曲了一下。
“报复，这纯粹是报复！”苏楠一下明白身边温婉的美女是一朵带刺儿的玫瑰，打他还是看了一眼担架上另一头的黑色手提袋，道：“手提袋里有一份通行证和我的护照，放在你的提包里。”
两人没有排队，船员直接抬着苏楠来到特别通行出口，黄雅琪从自己红色手提袋里取出苏楠的护照和通行证，一位日本小队长拿着苏楠的护照和特别通行证，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椅子上的苏楠和他身上盖着的那件红色呢子大衣。
这是一张由德国党卫军最高总部和德国外交部共同签署的外交官通行证，在德国和盟国中，拥有极高的豁免权和免检权，绝不是一个日本小队长敢阻拦和猜疑的。
黄雅琪的身份证明是香港仁济医院医生，并持有上海日军驻军签发的通行证。
日本小队长又看向担架旁边、一身欧式长裙的黄雅琪，那气质和穿着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能比拟的，身份定然不凡。而且他注意到，苏楠和黄雅琪的一只手捏在一起，到了现在也没有松开，黄雅琪看苏楠时，眼中满是柔情蜜意，显然关系不浅。
“苏先生，你是我们的盟友，欢迎您光临上海！请问，这位女士是……”
“情人，不可以吗？”苏楠不假于颜色，脸上有些不耐烦。
“当然可以！”士官将证件还给黄雅琪。
既然是友邦官员的情人，那他们就能豁免检查，于是日本小队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博士、黄小姐，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再会！”
“谢谢！”苏楠取下黑色的礼帽，对着士官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然后对两个船员挥挥手，二人抬着苏楠出了闸口。黄雅琪大大方方地跟着，手里拧着一只朱红色的名牌手提袋。
一出闸口，苏楠感觉到黄雅琪手心都是汗。他没有出言询问，而是去感受迎面向他扑来的、一股上海滩的气息，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海关大楼的大本钟，口中呓语了一声：
“上海，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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