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开车从乡下返回。
与来时的形单影只不同，返回A市的路上算是夫夫双双把家还，皆大欢喜。
姜墨问纪越白：“查理在陆空集团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越白没好气地说：“还能什么情况？听说把我那批元老高管都辞了，换成一帮老外，还是不会说英文的老外，秘书处为此再给每个人配翻译，工作沟通效率极低，简直一团乱麻。”
姜墨：“小人得志而已。那批高管你就任他们走人？”
纪越白答：“肯定不会，我都让易舟联系上了，这些年我在集团当总裁也不是当假的，只要我回去，他们都会回来。”
这点姜墨很信，陆修恺这人身上有股江湖气，从商中很多时候有点意气用事，公司之前有个高管因为挪用公款差点被起诉，后来还是陆修恺强行压了下来。他身上那些姜墨从前不懂的做法，现在却显出作用来了。
陆空集团已经易主，那些人却还愿意跟着他，得道多助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纪越白又说：“现在A市的媒体记者找我们的行踪找疯了，都是你那笔捐款引起的。”
姜墨淡淡地说：“你心疼钱？”
纪越白轻笑一声：“我只心疼你。”
油腔滑调。姜墨这样想着，将头偏向窗外，嘴角轻扬。
纪越白从镜子里看到姜墨的表情，笑而不语。
片刻，姜墨说：“知道我为什么捐款吗？”
纪越白：“嗯？”
姜墨答：“为了保你。明天你安排税务上门，把查理察个底朝天，保证有惊喜发现。”
纪越白面色一喜。他不是高兴这个消息，而是知道当他把一半的股份分给姜墨的时候，姜墨就做好了要捐赠兜底的打算。
姜墨从头到尾都在为陆修恺谋划，得一人如此，夫复何求？
纪越白经过服务站的时候，把车子停下来休息。他想慢一点返回A城加入复杂的商战。从乡下到进城的这段路，就像他和姜墨的世外桃源，他想永远都走不完。
今天是工作日，服务站的车子并不多。
纪越白眼光微动，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姜墨说：“带你吃个特别的东西？”
姜墨：“什么？”
纪越白带他在服务区的一层食堂中七拐八绕，最后找到了一家小店。姜墨一看到店招就想起来，这里他们曾经来过。
在陆修恺第一次下乡见姜墨父母的路上。
两人在小店里坐下，随意点了两份炒饭。纪越白激动地搓手：“好像回到了当初的心境。”
姜墨好笑：“还记得你那时候，创业还没成功，身无分文，连返乡的过路费和油费都是我付的。”
纪越白也跟着笑：“车也是租的，为了撑面子。早知道你妈不是那种虚荣的人，我就不租车了，省下几百块钱正好在服务站吃点好的。那时候是真穷，点两份蛋炒饭都心疼。”
服务区的蛋炒饭一份30块钱，自己在家里做分量管够，算上鸡蛋和油的成本，也不会超过10块钱。那时候他们两个谁也不会做饭，为了省钱在出租屋里开火，胡乱做了那么一番，到后了也勉强能上桌了。
如此越想越多，姜墨才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陆修恺之间的16年是什么概念。那是5840天，一日三餐算，那就是17520顿饭。
可在那一万七千多次的用餐时刻，他能记起来的、跟陆修恺安安静静吃饭的次数太少了。
纪越白不知道姜墨在想什么，只是把端上来的炒饭推给他一份，又体贴地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姜墨？”
姜墨默默接下筷子，忽然说：“对不起。”
纪越白被这声道歉弄得一愣：“嗯？”
姜墨笑开，说：“就是做了一番自我反省。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发现自己做得不够好。”
纪越白心尖微暖，说：“我也有错。”
姜墨睨了他一眼：“你有90%的错。”
纪越白点头哈腰：“是是是，律师大人您说的都对，我一定坚持自我反省，重新做人。”
姜墨“噗嗤”笑出声来，低头安心地把一份蛋炒饭吃完了。
纪越白吃饱喝足，看着姜墨。他半晌才笑了一下，说：“到头来，你闹离婚，还是为了保护我。无论在感情上，还是财产上。”
姜墨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陆修恺创业成功后，心态漂浮，对家庭的观念越发淡漠，这让高傲的姜墨难以容忍，但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绝对是他所不齿的。加上陈年旧案，层层累积之下，姜墨选择了离婚。
可离婚未尝不是一场豪赌，这场战役若是失败，他便净身出户，当做前十几年眼瞎爱错了人。可豪赌最终成功了，陆修恺回到了他的身边，以一种绝对信任的方式。
事到如今，纪越白又如何不懂姜墨的以退为进呢？
系统让他把陆修恺这个渣攻从良改造，但实际上反思过来，主导这场战斗的一直就是姜墨。纪越白只是顺着姜墨的步子，一点一点把这个过程完结了。
说陆修恺是渣攻，姜墨要是渣起来，恐怕丝毫不必陆修恺逊色。只是姜墨不屑用计谋，他用的不过是自己一颗赤诚的心。
傍晚两人一同回到A城。当天晚上，纪越白安排易舟给税务部门打电话，说要举报查理挪用公款。这举报理由只是个由头，就是为了让税务机关找上门而已。
查理手下运作了大批的资金，最擅长的就是空手套白狼，不过他那一套在国内可就不一定行得通了。
易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弄明白：“陆总，查理现在是陆空集团的负责人，要是举报他，整个集团都被查账，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纪越白自信地说：“怕什么？我们集团合法纳税，账本又没有问题。”
易舟叹气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在审计的眼里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账。”
纪越白宽慰他：“没关系，正好现在的财务是查理安排的人，查出什么问题一并起底。如果公司股价因此下跌，我就把手里的钱拿出去救市，拉回一点是一点。”
易舟说：“我是担心你。”
纪越白点拨他：“别忘了姜墨捐出去的那4%的股份，公益款可以抵税，若是较真算起来，税务部门还得多退我一笔钱呢。”
易舟这才愣了一下：“原来，姜律师他想得这么全面……”
已经离婚拿到钱的姜律师不仅没有远走高飞，反而为陆总谋划好接下来的好几步动作，帮助他拿回总裁的位置。陆总可不要再有眼无珠，错过这样的人啊。
纪越白又暗沉沉地补了一句：“还有，查理急着换掉了公司关键部门的高管，这不是一个成熟经理人会做的事。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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