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临说，凤里栖就是你。
塔塔，你就是凤里栖。
他立在桥廊上，与我恍恍惚惚说了许多，他深思着，棱角柔和，不知是沉在回忆中，还是沉在灯火中。
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不过只是短短的一惊。我眨了眨眼睛，“漆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知晓你思念她，但也不至于将我硬生生当做她罢。”，我牵起漆临的手贴在一边脸颊上，他手心冰冷，不知是不是冷汗，他竟如此紧张。
“你仔细看看，凤里栖她是这张脸么。虽说我从未见过她，可凤梧宫却摆满了穷奇为她作的画像，她那双眼睛像一方秋潭，时而寒冷入骨时而平静深邃。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方才你说的这些我不会信，只当是你魔怔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漆临，你糊涂啊。”
我转身离开时，西佣不知何时已站在桥的另一头，为了等他说与穷奇相关的消息，我竟忘了玉佛苑里还有个小姑娘在等我，而他要说的竟是这些胡言乱语，实在是浪费大好时间。
我虽不晓得从前是何模样，但我塔塔，一定不是凤里栖。
“你还要再回他身边么！”，漆临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将我愣在原地，谁说我今夜要回宫了。“若不是因为他，里栖岂会遭那么多罪！你可知从前两军交战，他为了联合西池曾将凤里栖送进西凉敌营，又为除弦若一祸另娶她人，还将身怀有孕的她逼去梁生山，害她失去耳力险些丧命…他深爱凤里栖都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是对你！”
“住口！”，漆临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我措手不及，我心中一阵汹涌，不知是何等感觉，“你以后再这般胡言乱语，我便告诉穷奇。”
“塔塔！”
我稳了稳身子，不知桥的那头，西佣有没有听到这些，若她听到了告诉穷奇，漆临怕是会遭殃，这回可不是接个来使这么简单，“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这对你我都好。”
“可是你曾允我和你在一起，为了这个承诺，我等了整整五年，我为了你甚至放弃所有的一切！”
“给你承诺的是她不是我，你等的更是凤里栖不是塔塔！”
这一句嘶声裂肺，我想西佣应当听见了。再不离开这里，我的身子都快塌进河里了。
耳边风声簌簌，可惜了这最美的夜景，西佣跟在我后头，“姑娘，该回宫了。”
“今晚我不回去。”，我本想斩钉截铁，却没有桥上的气势，“西佣，你先回去罢，告诉穷奇我在玉佛苑住一宿，明日便回来。”
我何故软弱到如此地步。
西佣是暗卫出身，她身为女子，能从众多暗卫中脱颖而出能力与情商都应是上乘，她知道我今夜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便也没多说什么，只一路护送我去了玉佛苑，等崔管事安排我进屋时，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漆临这个坏东西，一天之内让我听了这么多似真似假的消息，如何能睡得着。我要是明日一早起来面容垂老，一定得砍他两刀。
玉佛后苑安宁无比，除了偶有巡逻发出点动静，其余时候都是簌簌的风声和难得皎洁的月光。
月光之下，站着个瘦削的美人儿。
“夜里还不睡，站在这儿是等我么？”，我起身下楼，她回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听崔管事说，你白日在说书台听戏，以为你会进来。”
“白日里有些事耽搁了。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多宜说她吃不下饭，看她脸色没什么血色，确实像没吃饱饭一样。
“嗯，多宜姐姐医术很好。”，这清丽的小脸，得遭多少大难才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哀伤之态。
“听多宜说，你想见我？”
“嗯，我想当面与你道个谢。多谢姑娘那日出手相助又收留于我，不然我是不会活到今日的。”
“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只是不想你死在玉佛苑，老百姓最信晦气这无形的玩意儿。好好养伤，玉佛苑里哪能长久供你吃白食。”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好。”，说完那张小脸儿又是一副哀怨色，看向瞳孔深处让你喘不过气来。
“听多宜说，你遇到些伤心的事儿？”
她敛下眉头，“是有些伤心。不过若是嫂嫂看见我这副样子，一定会责骂我。所以我决定从明日起便不伤心了。”
“你比那凤多宜想得通透。”，看来也不用我花心思安慰她，我顿了顿，想起桥廊上漆临的话，“你认识凤多宜，想必也认识凤里栖？”
她看向我，胸口处传来一声轻嗯。
“她身上…有那些特征…”
清丽小姑娘看像我的手腕儿。“她右手小臂处留有疤痕，是为了救我于马蹄留下的。”
我不自觉的覆上小臂，我没有。
“那…皇帝对她如何？”
“对她如何…”，为这句话，她陷入深思，良久才回得一句，“因为他受了不少苦…”
我的心像沉入百里之下的黑暗冰窟，不挣扎觉寒冷，越挣扎越下沉，越下沉越黑暗，越黑暗越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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