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十年, 二月二十,太子元蘭逼宫谋逆, 敌破重华门, 临近帝所居之勤政殿,情势危急, 危如累卵;
时镇国公,骠骑大将军,萧牧自城西大营救驾, 乃至,帝亲赞大将军“护国神将军”也;
是夜,洛京混乱, 敌兵攻破楚, 越,闽三王王府……
八日后, 帝下诏废太子之位, 妃,妾, 子女皆贬为庶人, 囚于城东行宫……
三月, 于城猪市口诛首恶三十七人, 囚五十四人,流, 徒者无数……
时年为甲巳年, 史称“甲巳之乱”。
——摘自《梁史·成帝十九年·废太子》
二月底的那场叛乱, 带给洛京百姓的震动,直到三月都未能消散。
无论是猪市口的鲜血,还是被流放岭南和渤海队伍的哀嚎,都像千斤之石一般,压在所有人心上。
郑璃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这个时代皇权的残酷,以及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可笑之处。
发起叛乱的废太子元蘭,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哪怕被他被圈禁在行宫,起码他的命还在,还有妻妾子女在身旁陪着。
可那些东宫属官,以及那些跟随他谋逆的将领,几乎都被砍了头。
参与不深的,也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理寺等处的监牢中。
她那位早就被废太子元蘭算计好的二叔,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三品的统御,他在那一夜稀里糊涂地就为叛军打开了城门,该有的刑罚自是必不可少——他也在别砍头的“首恶三十七人”之中。
她的婶娘唐氏,堂妹郑珊以及她叔父郑宁的那些个妾室和孩子,轮流来国公府和湘王府大门口哭求,希望她和琬儿看在他们逝去的父母和祖父母面子上,替她那叔父求情。
据红柳禀报,她们跪在门口叩头,唐氏还让几个妾室,带着不足一岁的孩子来求,可是郑璃却毫无触动。
她不是不心疼那些,被裹挟来的堂弟堂妹,只是在这个时代,只要牵涉进谋逆这样的大案,哪怕是诬陷,都可能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更别说她那二叔可是实打实的参与。
她和琬儿就算可以“以德报怨”,让镇国公和湘王去向陛下求情,估计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招来陛下的猜忌。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圣母的性子,这一次陛下他只诛首恶,不牵连九族,已经是在尽量减小这次谋逆的影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谋逆之人是皇帝的儿子,他如果想扩大化,基本上整个皇族和洛京勋贵,文臣都要遭殃
只要梁成帝不傻,他就不会这么做。
郑璃明白这一点,所以说面对汝州老家族老们送来的书信,她好是写信安抚了一番战战兢兢的族人。
他们一直都在害怕,陛下他会下旨株连宗族。
毕竟,无论是被废太子元蘭纳为侧妃的郑珍,还是给叛军开城门的郑宁,那可都是郑氏宗族之人。
他们无比后悔,没有尽早和郑宁一家割裂,将对方除族……
对他们的担忧,郑璃其实直接写用一句话回复他们——郑宁有罪不假,郑珍是谋逆之人的妃妾也不假,可是她和琬儿还在啊!
她们两个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夫人,陛下的侄媳,一个是湘王妃,陛下的儿媳,怎么说都不会波及到她们二人母族吧?
……
国公府和湘王府门口的哭喊,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郑宁被诛,而她们也开始被抽出手来的朝廷清算,要被流放甘陇。
在流放的队伍出发前,郑璃前去西城门看了一眼,队伍中有老有少,有的人神色麻木,有的人低声哀哭,直看得郑璃心里都有些难受。
或许是看出来了郑璃眼神中的不忍,一旁的萧牧抬手捂住了郑璃的双眼。
然后出声宽慰她道:“璃儿,别看这些,也毋需为他们太过感伤,如果那一夜是废太子他们胜了,今日在这队伍里的,说不定会有我们的亲族,我们的朋友,以及你我……不,不对应该没有我……”
郑璃只觉得他的手暖暖的,似乎能碰触到自己的睫毛,心都有些痒痒的。
听到萧牧的最后这句话时,她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为什么不会有你?难道你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萧牧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闷笑两声后,他才出声解释道:“当然是因为你相公我的武力啊!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定然会是那首先被砍头的……”
郑璃的神色一变,直接抬肘往后一,让萧牧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怎么,璃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萧牧可怜兮兮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装出有气无力的脆弱模样。
郑璃早就把他放在自己眼前的手给扒开,现在正努力地保持严肃道:“刚刚那样的话……你……你不许胡说!”
哪怕她来自现代,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也不愿意想到那种假设……
不远处,灰头土脸的郑珊感觉到一旁有两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她回头后,用眼睛找了好久,才看到远处站在坡岗上的郑璃和镇国公。
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的愤恨就如同那燎原烈火一般,燃烧起来。
她恨极了那二人,若不是萧牧救驾,太子逼宫成功,她阿姊定然能得到一个妃位,这样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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