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旁的气氛,比早上还要冰冷万分。
赵一橙一点都不好受。
心口上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句话都不想说,只能紧紧地抓着东青的手臂。
后怕,悲伤,难以言述,五味杂陈。
那个阳光少年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死亡就带走了他。
东青轻抚着她的头,手臂把赵一橙搂得更紧,越紧越好。
他在看远方,在看河流,在看巴弗雷。
心里想着的事情,同样沉重无比。
他和赵一橙,巴弗雷和阿克莱,这两对关系之间有什么区别?
都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只不过一个是类似于父子,一个是类似于兄妹。
橙的种族,就是她的原罪,不成为强者,就只有死路一条。
强大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他必须要像巴弗雷那样放手。
放手之后,橙会不会像阿克莱一样,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而他,会像巴弗雷一样悲痛欲绝。
变强与绝对安全。
这是个悖论......
东青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滔滔洪流般涌上心头。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人难免俗。
巴弗雷一个人抱着阿克莱,在河边坐了好久好久。
坐到日暮西斜,渡鸦归巢,也不肯放开。
其他人连狩猎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连往常最活跃的伊万,也紧皱眉头,盯着篝火发呆。
巴弗雷小队的人不知所措极了,从来形影不离的两个人,说闹崩就闹崩。
赫达和巴弗雷,对他们来说,一直都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是主心骨。
现在主心骨,碎了个稀巴烂,粘都粘不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赫达坐在面对河谷的树枝上。
告诉自己,最后一次,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争吵,等等他、再等等......
————————
双月夜,流光照人,这注定是一个美丽而悲伤的夜晚。
巴弗雷在一棵大树上划了一道痕,选了靠近它的一块空地,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帮忙,挖了个坑。
他的孩子是他带来的,也该由他送走。
浅浅的土坑里,阳光少年阿克莱躺在里面,为他送葬的是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父亲”的父亲。
巴弗雷用爪子,将一捧一捧的泥土填入土坑,填满之后,移栽了一棵长青的小树苗种在上面。
他为阿克莱举行了树葬,这颗小树是阿克莱的归宿,那棵大树会是他自己最后的归宿。
或许,死在红晶森林,回馈这片土地,就是他们的宿命。
所有人,都站得远远的,想要帮忙却被拒绝,只能木木站着,眼睁睁看着。
巴弗雷用熊掌把小树根部的土,填的得严严实实之后,蹲坐在原地,良久不动。
“呜!”一声悲鸣,从胸腔中溢出。
装不下了,那颗破碎的心盛不下这么多悲痛,这是他亲手送走的第二个孩子......
巴弗雷是个铁打的汉子。
可是他现在却佝偻着身子,巨大的身体蜷缩在一团,埋脸熊掌,哭得不能自已。
有年轻兽人不忍心看,捂着嘴,转身就往帐篷里跑去。
阿克莱也是他们的弟弟啊!
赵一橙红了眼圈,回头搂住东青的脖子,她绝对不能失去东青,这感觉痛不欲生。
巴弗雷哭出那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可是,他在不停地颤抖,他的爪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巴弗叔叔,你......”有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不能这样下去,失去阿克莱固然令人痛苦,但是巴弗叔叔不能再出事。
“我没事。”巴弗雷闷着声音回答到。
他不是阿克莱一个人的父亲,他可以悲伤,但不能任性,他没有任性的权利。
巴弗雷的人生不只是巴弗雷的人生,他还是七八个孩子的父亲,三四位老人的儿子。
不管今天谁死了,只要不是他死,他就得继续走下去,身上已经有重压,再也放不下仇恨。
他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东大陆成年兽人热血又冲动,但那从来不是他巴弗雷。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巨爪使劲抹了一把脸,抹去满脸泪痕,抹去所有悲伤。
“赫达,我向你道歉,是我过分要求你了。”
巴弗雷通红的双眼,隔着遥远的距离,与赫达对视着。
过分要求,从来都是对不熟的人的谦词,什么时候这几个字,也用在他和赫达之间了。
果然是世界变了,人也变了。
赫达一皱眉,敏感地觉得巴弗雷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本能不想回答那些客套话。
巴弗雷这是怎么了,他的安危,还比不过一个养了几年的小崽子吗?
“赫达,你说话啊...”
他不想有人逼着他想,巴弗雷和赫达要是不和好,这个队伍还怎么走下去。
赫达回过神,重新看清楚了巴弗雷的脸色,他那冷漠疏离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是又撇到站在旁边的东青和赵一橙等人。
不行!
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他以后会跟巴弗雷好好说的。
“没关系,也是我反应过激了,要不是我,阿克莱也.....”
赫达说着说着,仿佛也要哽咽得说不下去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茬,所有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这样虚伪的人,不相处也就罢了,近距离接触,你就会发现蛇就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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