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星韵看得很清楚，因为她一直在盯着那只丑陶瓷。多年来偶像剧的经验告诉她，不同寻常处，必然有不同寻常事。明明是个很丑的陶瓷啊，和周围的艺术品一对比，就更突兀了，店主为什么一直留着那只陶瓷呢？是，和初恋一起做的陶瓷？还是，店主第一次学陶瓷时做的作品？
嗯……
甄星韵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当然，她这么认真的主要原因是，她怕这是店主的营销策略，把店内做的最丑的，挂在那展示。
……
她应该，不会做得比那只还丑吧。
不会吧。
吧……
吧个毛线！
真比那个做的还丑啊！
干！
甄星韵盯着自己整出来的玩意，心情复杂。
人家那架子上摆的，丑是丑了点，好歹还带了点陶瓷的基因，她这整的是个啥哦。
一定是没上釉的问题，没上釉没上釉，上了釉大家还都是陶瓷。
嗯。
甄星韵安慰自己。
“你还好吗？”贾祐茗一边盯着自己手里的陶瓷，一边问她。
“嗯……”甄星韵转过头去看他手里的陶瓷，也谈不上很好看，但至少有个样子，“还行吧。”
“要帮忙吗？”
！
——“星韵啊，让小茗从后面抱你，可以吧？”她突然想起导演的话来。
“不，不，不用了！”
甄星韵急速撤回了目光，又盯着她那丑不拉叽的玩意，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要是贾祐茗坚持可怎么办呢？她要怎么拒绝呢？她又能拒绝吗？
甄星韵的脑袋瓜开始运转起来。
哎，真是让人甜蜜的烦恼啊。
“嗯，那你加油。”贾祐茗应道。
？？？
“实在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
哼，这样才对嘛。
“可以帮你叫老师过来。”
……滚。
三分钟后，贾祐茗滚了——他做的陶瓷已经基本定型，要拿去给老师处理了。
比不得，比不得，莫生气，莫生气。
甄星韵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慢慢地把积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然后挺正腰板，坐直了身体，想把陶泥重新聚起来。
“我来帮你吧？”贾祐茗又走了回来。
“不要！”声音有些闷闷的，像赌气的小学生。
“……”
贾祐茗拉了个板凳，在星韵对面坐了下来。
盯着甄星韵看了两分钟，然后试探地道，“我们一起做吧？”
“……”甄星韵没理他。
“我上手了？”
像打了慢动作一样，贾祐茗一点一点地，把手抬了起来。
砰、砰、砰。
心脏跟着节拍，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那只手也眼前越放越大，近得马上就要握了上来——
“额。”
她聚起的泥，又塌了。
……
干！
“没关系，慢慢来，可以的。”贾祐茗安慰她。
“嗯。”
“我帮你吧。”
贾祐茗把手支在转盘上，重新拢着陶泥，在一起把他们聚到了一块。
“你把他们往上提。”他提醒她。
“嗯。”
星韵也把手握了上去，就握在贾祐茗上方，不要一厘米的位置。
两人的手随着陶泥的浮动，时上时下，一会儿碰到，一会儿又分开，像是青春期和暗恋的人同桌，触碰总是无意，又惊心。
“好啊，太好了。”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笑得合不拢嘴。
他可算是拍了一个少女镜头了。
他们最后做了一个小盆，晾干了以后，大约可以用来种些花花草草。
店主通知星韵一个星期后便可以来取了。
“你能帮我把我的那份也取了吗？”
哎，要送给她吗？
“不，不用了吧。”星韵摆摆手，“怪不好——”（意思的）
“到时候我可能没时间，片场也不太好放这个，可以麻烦你帮我送到我们公司吗？”
“……”
“我们公司离你们学校是有点远，不过你可以打车来，车费我出。”
“好的。”甄星韵僵硬地应道。
“是哪里不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
“没有，挺好的，挺好。”
“生气了呀。”站在柜台后的店主姐姐，突然出声，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哎？
“没有，没有。”她连忙否认。
“你生气了吗？”贾祐茗又问了一遍。
“没有。”
“……”
“吃颗糖吧，能让人开心一点。”店主从架子上拿下那个丑陶瓷，从里面摸出了几颗糖来，递给了她。
哎？居然是糖果罐子吗。星韵一边接过糖果道了谢，一边盯着罐子看，想得有些出神。
“觉得它很奇怪吗？”店主突然问道。
“啊？没有，没有。”她又否认了一边。
假好人甄星韵，总是敢想不敢认，不是因为害怕戳到别人的伤口，而是因为害怕戳到别人的伤口以后，被人讨厌。
“这个是我前男友送我的，那时候他跟我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一直把它留在店里，打算等他什么时候结婚了，我就把这个拿去现场砸他脑袋上。”
“……啊。”
“哈，逗你的啦。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应该这样说。”店主笑道。
“额，不好意思。平常小说看太多了……”
“没关系。”店主又笑了一下，然后道，“其实这是我摸黑做的，想体验一下，只是触觉的感觉。”
“啊。”星韵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只是触觉的感觉吗，她突然想起来，刚刚时不时碰到的，贾祐茗的手。
风穿过门铃，吹得屋子里叮当作响，糖从嘴里化开，是好甜，好甜的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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