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天气,寒天淡云,海沫一色。
凛冽的风几乎可以凭眼睛看见。猎猎而来,飘展如同旗帜。
黄岳所有的这个艺术园区是整个北京市的文化艺术产业集聚地。园内既有白色花岗岩砌成的巍峨洋楼,也有浑似颓墙残垣的老式建筑。政府协会对于这块地方给予了相当多的关照,在地理位置上具有显著的政治优势。所以这么些年来,尽管要应付老东西的笑里藏刀颇为不易,沈措也从没打算让公司迁址。
破天荒的,林北声在一个工作日的白天大驾光临于“视觉”的办公室。米灰色的修身风衣,黑色开领毛衣与格子衬衣,向来注重仪表的市长秘书自然不愿因低温而受缚于臃肿,一身休闲搭配帅得办公室里的女人各个坐立不安。
听着女同事们的窃窃私语,Harry又是一脸“我就知道”的八婆样,不过林北声此番前来不为兴师问罪,反是携了一份大礼打算倾囊相送。
沈措接过林北声递来的一叠文件,低下头随手翻了两页,随后抬起脸说,“比市场价低了不少。让我该怎么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以德报怨’?”
“黄岳急于出手,旖放的一个朋友有意接盘。我突然想起你好像对这个园区也很感兴趣。所以费尽口舌地让他无论如何等我三天,好容你考虑过后给个答复。”
“不单是‘费尽口舌’,床上功夫应该也下了不少。是不是?”
对这不怎么客气的挑衅全不在意,林北声反倒带出一笑地关心起了沈措的家事,“听说你的前妻把你掏空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都说。沈措微微笑起,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金融介入文化艺术产业,不比介入高新技术产业来得容易,三天的时间我想你应该运转不了这么多的钱——不过旖放在英国读的是金融,和不少私募、投行很是相熟,如果你的流动资金一时难以周转,打声招呼就行。”
“林秘书盛情相待,沈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沈措将文件合上,随即抛置于办公桌上。“只是我没想到,我的春宵一夜竟然价值连城。”
“不不不,春宵一夜恐怕不够,”林北声笑着摇了摇头。明亮的目光汇聚一束望向身前的英俊男人,白皙面孔浮动着水一样潺潺的光晕,同时令人惊艳与悚然。他前倾身子逼近沈措的脸,敛起眼眉,笔直相视道,“我要更多。”
与那双近于咫尺的漆黑眼瞳对视良久,沈措终于笑了,“我不至于这么帅吧,值得劳你这么费尽心思?”
“就像姜嫄祷神求子诞下的后稷,”漂亮男人朝后靠于椅背,眉目舒展地开起玩笑,“你是异人。”
“异不过你。”又笑。
“那句话还给你,我们还没完。”林北声起身就走,“三天时间,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稍一点头,心里说着,既然你死不悔改——嘴上却是欣然一言,“既然你有雅兴,那我就奉陪到底。”
林北声停下脚步,回头说:“可是,我的东西从不喜欢和他人分享——和一个小女孩分享一个男人就更不行了。”
“这可有点像霸王条款,”沈措略略挑高一侧眉毛,“我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
“那么,只要你甩了白未果,我就甩了孟旖放。”林北声不假思索地颌首应允,“这样最公平。”
“沈措,”未及离开,市长秘书忽又在男人的办公室门口停了停,“我提醒你,有时候小女孩也是很危险的,”漂亮脸庞轻轻侧过,嫣然一笑,“好自为之。”
林北声前脚刚走,沈措就离开了“视觉”。艺术园区只雅不俗的整体风格,使得谭帅那经营路线模糊不分的酒吧水土不服,因是开业至今一直生意清淡。大忙人沈老板偶尔忙里偷闲,溜下楼去与闲着蛋疼的老友叙上一叙,大概算作唯一好处。
谭帅看出沈措神情与往常不同,问了他情况后立马表态:“你要多少?我给你。利息全免,何时还钱随你高兴。”
沈措报出了一个数字。
“这么多?!”谭帅咋舌,“那恐怕得我老子才能拿出来。”
“你爸都六十了还奋斗在第一线,你也不想着早些接班。”
“你也知道,我这人‘要美人不要江山’,”停顿片刻,“你平日里和那些私募、投行不都是挺熟的?”
“时间不够。”沈措将头后枕于椅背上,旋即阖起双眼,一脸倦容地说,“这椅背太硬,坐着不舒服。”
“别吵了!我哥们睡觉!”掉头冲正捣鼓着重金属的乐队嚷了一声,谭帅切心又问,“‘视觉’现在不是挺好的,你就非得把这块地皮吃下来?”
“我是夏洛克,”甭管林北声是何居心,这拿来的一纸合约确凿是天赐良机,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他睁开眼眸,扭过脸朝身旁的男人一勾嘴角,“惟利是图,见钱眼开。”
“话说,这小子现在豆丁大点儿的官职就猖狂成这样,万一他今后爬上去,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这尊神看来你是没那么容易送走了。”
沈措不说话,闭目含上了一个微笑。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对于这种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小子,只有用你的人格魅力去驯服他、征服他、改变他,才能一劳永逸。”看了看自己这个眼眸轻阖看似真的十分疲倦的老友,谭帅打趣地说,“虽说‘人格’这玩意儿你先天缺失,魅力还是不老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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