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过饭，师汀兰便带着知夏出了门。
天色刚刚擦了个黑，靛青的夜幕爬了半个天空，远处有星子在影影绰绰地闪着亮光，明月如钩，柳叶轻扬。
街道两边的灯笼陆陆续续点亮，橘色的灯火跳跃间，一路走来，留下了无数行人匆忙的影子。
入夜以后街上的行人本该越来越少，但是师汀兰带着知夏去的地方，行人反倒越来越多，而且几乎全是男子，路上遇到了相识的，彼此还会停下来作个揖，露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笑容。
知夏：总觉得自家小姐在搞事。
再拐过一个弯，师汀兰便走进了柳州著名的“温柔乡”。
街上人声鼎沸，各式马车停靠在街道两旁，马车一停下，便有小厮或者老鸨上前去招呼，楼上佳人倚栏而笑，手中香帕轻甩，薄衫美颜，额间描着大红色的花钿，笑意盈盈望着楼下众人。
丝竹声，吟唱声，高谈阔论声，一阵阵欢声笑语远远传出，羞得天上的月儿忙扯过半片乌云遮住自己的脸。
师汀兰带着知夏在“醉月楼”前停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浅绿薄纱，手拿扇子的人迎上来。
来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脸上热情的笑意让人挑不出一点的错处：“两位公子快快请进。”
师汀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老鸨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入她的手里，眉梢轻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懒懒道：“把你们这‘醉月楼’里最好的姑娘叫出来，爷今儿个要好好放松放松。”
老鸨把银子收入怀中，脸上笑容的弧度愈大：“公子放心，咱这‘醉月楼’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伺候人的姑娘。”
老鸨喊来一边的小厮：“去，把春华秋月夏星冬雪都叫来。”
又引着师汀兰二人往二楼走：“二位公子先到二楼雅间休息一下，姑娘们马上就到。”
上楼时，师汀兰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在二楼栏杆处低头看着自己，看到自己发现了她，身子往后一缩，很快就不见了。
师汀兰总觉得那个人看上去有点面熟，只是那人在自己看见全脸前就转身离开了，师汀兰摇摇头，把这丝熟悉感压了下去。
师汀兰刚在房间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四个脸上罩着薄纱的人鱼贯进来。
老鸨在一边介绍，她指着一个穿青衫，怀抱琵琶的姑娘道：“这是春华，谈得一手好琵琶。”
春华从四人中走出去，对师汀兰福了福身子。
老鸨又指着一个穿嫩黄色长衫的道：“夏星，最擅下棋。”
又指着一个粉红色衣衫道：“秋月，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曲子唱的也不错。最后那个白衫的就是冬雪，会作画，也能陪公子吟吟诗。”
师汀兰往嘴里丢了个果脯，看着面前四个各有所长的美人，心里连连感叹：
在古代生活可真不容易，不管在哪儿都得有个一技之长才行。
不过——
师汀兰走到冬雪面前，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持着扇子轻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在她眼角的泪痣上停顿了一瞬，十分轻佻地对着她面上的白纱吹了一口气，语气暧昧不明：“这面纱，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醉月楼’吧，这面纱可是咱们‘醉月楼’的一大特色，凡是脸上佩戴着面纱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哦？那要怎么样，才能把这面纱给取下来？”
师汀兰站直了身体，转身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道。
师汀兰坦坦荡荡，但是把在一边的知夏看的急死了，恨不能把她手中的酒杯给直接夺了去。
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胆子这么大，白日里才刚刚从赌场里出来，晚上就又来了这青楼。
瞧这问话的技巧，瞧这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的娴熟，而且她还想掀了代表着姑娘清白的面纱，这要是让自家老爷知道了，非得剐下她一层皮不可。
师汀兰轻抿了一口酒，递给知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个可就得看各位姑娘自己的意思了，二位公子若是能让姑娘们自愿摘下面纱，这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老鸨也是个人精，轻飘飘的就把皮球踢回了师汀兰那里，一手四两拨千斤用的出神入化。
师汀兰又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酒瞬间就见了底。
师汀兰摇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酒杯实在是太小巧了一些，放在手上，也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一指，倒满一杯抿两下就没了，按照这个酒杯的量，一壶酒喝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喝完。
这青楼难道不挣酒钱？
看师汀兰不说话，那老鸨很有眼色，告罪了一声，把四个姑娘留下，自己带着小厮下去了。
老鸨一走，春华抱着琵琶找了个座位坐下，秋月便在一边吟曲，看的出来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一弹一唱，相得益彰。
夏星在知夏身边坐下，冬雪则替师汀兰倒酒。
美人在侧，师汀兰心里简直美滋滋，连酒杯太小也不吐槽了。
倒是把知夏给吓了个够呛，夏星给她倒酒，她赶紧摆摆手，又把酒杯远远推开，脸涨得通红，头低得整张脸都快要埋进桌子里去了。
师汀兰心里恶趣味一起，也不给她解围，反倒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为难的模样。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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