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浇了一身淅沥的雨水, 回到小区两人才不再那么狼狈地在雨中奔跑。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阮年年身上沾了水, 蓝色的校服沉甸甸地坠着, 隐约显出几丝被掩藏的绰约身姿。
是这个年纪还没意识到的不自知的诱惑。
一件湿透了的外头兜头罩在身上,混合着清新土腥味的夏日大雨中, 熟悉的味道穿透密集的雨幕,破开灰蓝阴霾的天空,在俏丽的鼻翼落下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瘦弱的肩上陡然一重, 阮年年睁开盛了夏日满城烟雨的眸子抬头去看,被长翘睫毛覆盖的明亮瞳孔中,少年傲然的背脊崩得极紧。
湿答答的刘海听话地粘在雪白的额头上, 一缕一缕, 愈发衬得脸小肤白。
红润的唇畔水光潋滟,两两对视, 少年压抑得极深的目光中有动容有忍耐。
不过须臾, 少年身上极强的侵略气息全数爆发,就连屋外夏季的大雨也难逃宿命, 雷声轰隆中, 雨势便愈发大了起来。
阮年年本能地感到危险, 她慌乱转移目光, 脚下忍不住后退几步,淋了雨的冰凉手指无措地抠着校服拉链, 被吓坏了的小白兔企图向捕猎者求助。
她软软地喊:“裴朗?”
发抖的嗓音掩不住心底的惊慌与害怕, 裴朗闭了闭眼, 克制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开。
“披好。”
清冽的嗓音带出一丝欲望的哑,狭小的电梯空间中,裴朗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在红色的跳跃层数上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好,谢谢。”耳朵成功捕捉到女生极轻的道谢声,嗓音如释重负,像从心里呼出一口重气,误以为自己得救。
危险消失,阮年年呼出口气,在电梯的镜面中看到自己此刻的窘态,后知后觉感到羞耻,羞窘地抓紧披在身上的外套,默默低头看自己沾满泥水的裤脚鞋尖不再说话。
电梯叮咚一声轻响,裴朗率先出了电梯门,手上拿了两把伞的许美玲远远站在门口,听到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满眼探究地望了过来。
那目光很复杂,是过来人的明悟与了然,也有成年人的不忍和叹息。
裴朗平静地喊了声“阿姨好”,许美玲很快掩下自己的异样神色,笑道“小朗回来了”,旋即心疼地朝走在身后的阮年年招手。
“年年快过来,身上都淋湿了吧?走,跟妈妈回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
许美玲又侧过头对裴朗道谢,裴朗无所谓地摆摆手,背对着两人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插..在孔洞中半天没有动静,身后传来窸窣的说话声,很快,门被咔哒一声关上,熟悉的温软语调渐渐消失在门缝之后。
裴朗终于转动钥匙,一室灯光从屋内泄出。
家里只有林梦君在,裴俊有心想要做一个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父亲,他的事业,他的责任却让他总得四处奔波,难以真正做到朝九晚五的陪伴。
客厅里开着灯,灯光是明亮耀眼的白炽,冰凉的阴影藏在家具背后,熟悉的饭香从厨房飘来。
林梦君今天回来的早,她到家的外面还没下雨,便趁着时间还早寻了新的菜肴烹饪方法想要尝试一二。
新的菜肴总是不好拿捏分量,林梦君时不时用饱满的指腹轻触手机不让屏幕灭掉,偶尔记不住步骤还会用指腹划过,将进度条重新拉回。
林梦君从前最爱自己的一双手,纤长,秀美,指腹饱满,指甲粉嫩,如玉一般,是让任何少女都会嫉妒的完美。
那时她还年少,最喜欢在熹微的清晨和惬意的午后哼着轻快的歌谣给自己涂上漂亮的指甲油。
指甲油颜色艳丽夺目,林梦君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在给指甲描上一朵漂亮的花朵。
美丽的花朵开在每一个清晨和夜晚,沾水的花瓣上蓄满少女最不为人知的羞怯心事,在每一个瓢泼的雨季抑或闪亮的晴日徐徐绽放自己的美。
如今她的指甲上早已没了当初爱极的深红浓黑,弯弯的月牙白朴素地嵌在上面,纤瘦漂亮的手指上轻嗅只能闻到护手乳和家常菜的味道。
她心情极好,眼睛看着食谱,嘴里还在小声地哼着歌,歌曲的曲调听不出来,欢乐的情绪却已经溢满整间厨房。
有轻微的钥匙开门声透过空气从空旷的客厅窸窣传来,林梦君侧耳听了听,心里猜想应该是裴朗上学回来了。
她动作极快地关了火,身上裹着铺满黄色小碎花的家居围裙,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
是亲昵的语气,上扬的语调还能感受到先前的愉悦,“小朗回来了?晚饭吃咖喱鸡饭可以吗?”
发白的灯光照射到视网膜上让人眼前有一阵短暂的发虚,林梦君很快发现裴朗浑身湿透进的门。
她心疼坏了,顾不上研究自己的新菜肴,从厨房里急急忙忙出来,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捞起一条干毛巾往裴朗头上擦。
“你衣服怎么湿了?是不是外面下雨了?快赶紧去洗个澡换衣服,妈给你熬个姜汤去去寒。”
裴朗耐热也耐冷,这么点小雨淋在身上并不足以让他感冒,身上湿淋淋的感觉却让他觉得难受,此时一个热水澡能够很好地抚慰那种雨水紧贴在身上的黏腻感。
他先是回答了林梦君的话,告诉她外面还在下雨,又说晚上吃咖喱鸡饭可以,抬手从林梦君的手中接过毛巾,胡乱在头上撸了几把,进屋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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