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安的人起了歹心妄想屠龙,但是惹怒了沉睡的黑龙,引来一场浩劫。
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的雷云来得十分迅速,楼慕歌和宁韶司也往回赶,村里的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屁滚尿流,躲进房屋不敢出来。
一声惊雷猛然炸裂,好似劈开苍穹大地,黑云覆盖了方圆百里的天空,狂风呼啸,所有泥房子不堪一击,全部毁灭在风中,偶尔能听到尖叫的声音,也被轰轰雷声掩盖,楼慕歌抬头向上看,在暗无天色之中,看见了在雷云间游弋的黑龙偶然露出的龙鳞利爪。
他在风中行走得也颇是费力,尤其风卷入衣裳里,将他身上的灰尘卷出之后,他几乎被糊了满脸,嘴里也进了沙子,连呸了好几下。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声音在空谷间回荡。
大雨瓢泼而下,仅仅是一个念头的功夫,便将楼慕歌身上的衣裳全数浸湿,村中人尖叫着四处逃窜。
楼慕歌避开乱不择路的众人,仍然朝着方才那个家走去,走到一半的是突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长得像猴一样的姑娘。
她脸上红肿清晰可见,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递给了楼慕歌,扯着大嗓门在吵杂中喊着,“小弟!抱着小妹跟他们往山上逃!待会姐姐去找你!别怕!”
她指着逃跑的村民,又道,“我回去帮家里拿些东西!”
走前还叮嘱了一句,“不要怕!跟着跑就是了!”
话音还没落,人就转身跑走了。
楼慕歌接过这孩子之后身体僵住了,他没抱过这样小的孩子,况且现在大雨倾盆,孩子整个都湿透,大张嘴哭喊,不一会嘴里就灌满了雨水。
楼慕歌忙把孩子的嘴捂住,看了眼往人群里跑的姑娘,反手把孩子扔给了宁韶司,“你先抱着,我去看看。”
宁韶司也有些慌乱,却仍旧乖乖的把孩子抱在怀里,脚步一刻也不落下的跟着楼慕歌。
逃命的村民横冲直撞,楼慕歌一边躲避他们,一边还要顶着大雨,跑至半路,就看见一堵极高的浪墙掀至半空,像一只张着巨大獠牙的妖兽,随时扑过来将善安村的一切淹没。
积水没过了楼慕歌的腰肢,他走得越发吃力,那些水倒是把他洗的干干净净。
水墙依旧在蓄力,楼慕歌顶着大雨,好不容易来到了那座破屋子前,就见妇女正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一个男子身后,看见楼慕歌之后便哭喊着冲过来,“根儿你快吓死娘了,我还以为你被水淹了呢!”
楼慕歌膈应让这妇女抱,往旁侧了一步躲了她的手,张嘴便问,“那俩猴呢?”
妇女神色一僵,“啊?”
楼慕歌以为她没听清楚,提高了嗓门喊,“姐姐在何处?!”
妇女一下子扯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他往前走,动作非常快,“那两个没福报的被淹死了,咱们快走吧!”
楼慕歌听闻使劲一挣,从她的手里挣脱,眸光染上冷色,妇女一见他这模样顿时急了,喊着一旁的男子,“老郭!传根不愿意走!你快来拉他!”
男子转身拽他,“传根,咱们惹怒了黑蛟,再不走就没命了!”
楼慕歌一拧胳膊,硬是把男子的力量顶了回去,转身朝着那破房子跑去,走近了才发现门竟是上了锁的。
都在这逃命的关头,他们还有闲心给门上锁?
楼慕歌想也没想,抬脚一踹,门因为水的阻力纹丝不动,正当他想踹第二脚时,他身后的宁韶司忽而身后一推,轻轻松松就将门给推开了。
他给了宁韶司一个赞许的眼神,刚想踏进房门的脚却因为看见屋内的场景后生生止住了。
旦见空荡荡的房中零散的东西被水冲得四处乱飘,房梁上却吊着两具尸体,毫无声息的晃悠着,尸体转过身来时,楼慕歌看见了她狰狞的脸。
正是不久前将一个三岁孩子递给他,说着“别怕”的姑娘。
楼慕歌盯着那两具尸体,抽一口凉气,从脚底到指尖都是冰冷的,胸膛剧烈起伏。
宁韶司抬眸瞥了一眼,对楼慕歌轻柔道,“人已经死了。”
人已经死了,不是被淹死的,却是被亲生父母挂在房梁上吊死的。
老郭匆匆忙忙赶过来,抓着楼慕歌的肩膀,一下子就将他扯离了门边,不容抗拒的拖着他走,嘴里念叨着,“两个赔钱货,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养活你……”
楼慕歌被拽着走了一段,就听轰然一声响,转头看去,方才那座破屋子已经在洪水之下被冲成稀泥,挂着的两具尸体被砸入水底。
水位越来越高,妇女手里拿的东西也丢了个干净,老郭想把楼慕歌举起来架在肩膀上,却被楼慕歌甩手拒绝,闷着头往前走,比这夫妻俩走得都快,即使水淹到他胸口,也没减慢他的速度。
半路上宁韶司抱孩子抱得累了,捡了一块飘浮的木板,把孩子放在上面推着走。
楼慕歌几人并不是最后上山的,但是他们刚脱离洪水,那堵水墙就轰然砸下,淹没了所有的房屋,和还没有逃出房屋的人,老郭带着妻子拉着楼慕歌加快了脚程,往更高的山上走。
水位一直没停,依旧再往上蔓延,漫天的黑水化作千万条翻滚的巨蛇,逐步将山体吞入腹中,盘旋在天空上的黑龙偶尔露出庞大的龙身,把整个昏暗的天地分割,也不在乎他们往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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