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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长,一路风雨又何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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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春节

01

1997年香港回归那天,父亲带着我去了一趟乡下,去见一个瞎眼婆婆。我在路上一直问: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还能赶回来看电视吗?今天香港回归我必须要回家。父亲瞪了我一眼,人家回归关你什么事?我想了想,不知道啊,但总觉得是大事儿。

七月的农村也很闷热,颠簸了一路的我将早饭的牛奶鸡蛋吐到了父亲腿上,他一边手忙脚乱收拾一边对我挥手,你!一边儿凉快去,别再吐了。七拐八拐来到瞎眼婆婆家,我害羞地躲在父亲身后,怯怯地指着婆婆说,她是谁,亲戚吗?父亲拉我坐下,跟婆婆嘟囔了几句,然后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摸我的脸,我惊得一躲,父亲按住我的肩膀,别动!婆婆的脸离我很近,我看着她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和白色的眼球,胃里忍不住又一阵翻滚,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把手攥得生疼,还有父亲按着我肩膀的手如此用力。婆婆摸完我的脸,又抓起我的手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子上造型怪异的铜器乒乒乓乓一阵,最后点点头,成啦。

我问父亲,成什么了?父亲没回答我,略微焦急地问婆婆,怎么样?

婆婆吧唧了下嘴巴,对着父亲一阵耳语,然后颤颤巍巍站起来说,霞光千丈晚归途,楼兰桥宇路不通,唐僧三过火焰山,金麒麟千里送袈裟。

02

从小我都是一个很慢的人。

儿时体弱多病,医生嘱咐我不要激烈运动,于是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写作业、练书法和钢琴。母亲不允许我外出,晚上要喝苦涩的中药,半夜做噩梦惊醒,睁着眼睛都能感觉噩梦里的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头皮。

那时我不过七八岁,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父亲咚咚咚敲卧室的门,安抚我没事早点睡。可我不敢睡,怕又做噩梦,经常自己一个人坐到天蒙蒙亮。母亲见我两眼发黑,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我总是摇摇头。

由于早上学的缘故,我个头要比同龄人低很多,跑步总是不达标,期末考试体育成绩勉强能混个及格,同学欺负我个头小,我也不甘示弱和他们厮打,每天母亲看着我一脸抓痕就直叹气。

跑得慢长大之后变成了意识慢,总好像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很难,最后倒是做成了,但总离着自己的想象差了一些,中间也多了许多波折,似乎总也不顺利。

初中的数学成绩不好,导致中考成绩不理想,家人想让我进重点高中,多方奔走未果,于是到了县城的高中借读。报到的前一天家里又发生了巨大变故,高中吃了三年的夹生饭,学校管教格外严格,只顾埋头学习,耽误了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又因为消息封闭,错过了传媒大学播音系的提前招生,又在高考时因为几分之差错过第一志愿政法大学。

毕业后前两份工作不尽如人意,因为做错事遭受排挤和不信任。出版第二本书时被拖延了两年,之后又因为母亲生病回家照料,结果被家人挟住不允许再外出生活,擅自安排工作和各种事情,耽误了一年半最重要的时光。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慢的人,这种慢不是行动上的缓慢,而是意识上的后知后觉。同学买根新笔我觉得好看也去买,别人看本书觉得不错我也去看,好像这些年都是别人做了什么事情,我才明白过来随后去做,结果却错过了很多。

父亲曾经对我说,慢不怕,你自己脚步快点,总有一天你会超过去。坦白讲,我之前很着急。

03

我回到了北京。

这一年该怎么和你诉说呢?这些年辗转过几座城市,最终还是停留在了这里。曾经有人问起为什么依然在北京生活,我都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热爱这里,如果再谈原因就说做过前世催眠,我的前世是溥仪。我问过自己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单纯的着迷。

这一年的脚步匆匆,我几乎奔跑着完成了许多事情,较之前两年的停滞和几年之前的缓慢,这一年实在匆忙,匆忙到觉得案子没做几个,文章没写几篇,好像一眨眼就到年尾了。但是打开电脑桌面,却在各个文件夹里看到了满满的收获。

五月时我出了散文集,现在故事集又出版在即,朋友圈里的人纷纷在惊叹,你怎么又出书了?你怎么这么能写?你不是广告狗每天忙到要死要活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几乎伴随了这一整年。

广告圈里有一句笑谈,把女人当男人使唤,把男人当驴使唤。既然自己已经是头驴,干吗还要做其他事情?曾经我也觉得做事艰难,尤其是在我战战兢兢长大之后,对于选择有许多不必要的犹豫,但今年初我突然真正明白那句话,你的问题是想太多,做太少。

于是,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忙到焦头烂额的自己,依然规定了非常严格的写作和播音计划,依然参与了诸多非本职工作的案例和项目。而当我按照规划一篇篇文章写下来,按照计划一件件事完成后,我没觉得那些事情有多难,也没觉得时间不够用。

我这才明白,一切只在于你敢不敢开始,并且要坚持。

当我看着文档内25万字的书稿,看着新书在印厂内印刷,看着新的项目敲定开始实施时,我想起了曾经那个后知后觉的自己,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地变化,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一年里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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