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二十三年,年关刚过,一场瑞雪飘了一天一夜。楚文简正在西暖阁检查太子楚昀的功课,从第一句话开始,他的眉头就再也不曾舒展开,眉间沟壑更加深邃。
九转蟠龙的桌案上,不算耀眼的烛光透过灯罩映在楚文简因国事劳累而沧桑的脸上,他已到不惑之年,年少时清秀英俊的眉目已经被风霜雕刻得坚毅隐忍,虽然文人气质依旧突出,但骨子多了一份励精图治的果敢。
“来人!将太子给朕叫过来!朕倒要问问他一天到晚到底读的是什么圣贤书?沈太傅就是这样教导他目无尊长的吗?”楚文简怒不可遏地将楚昀的烫金折子挥手扔在大堂中央,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搁在龙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每隔几日,他总会被宝贝儿子气得七荤八素,这比太子每日的晨昏定省还要准时。
“是!”大太监邓忠全身紧绷成一条弦,唯唯诺诺地退下。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楚文简的怒火渐渐平息,他对如何安抚被太子气得满目疮痍的小心脏已经驾轻就熟。
“回......回——回皇上,刚去东宫传唤的奴才来报,太子、太子——太子出宫了......”邓忠连滚带爬地滚到楚文简的龙案跟前跪下。
“他不经常出宫吗?许是又去找沈太傅了!何必这么大惊小怪!”楚文简心平气和地揉了揉眉心。
“皇上,太子这次......这次留了一封书信......是东宫侍婢打扫的时候在铜镜处发现的......”邓忠颤抖的声音愈说愈小。
“混账东西!还不快把信呈上来给朕瞧瞧!”楚文简胸中的气流又被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怒喝道。
邓忠颤颤巍巍地将信呈了上去,楚文简如抽丝剥茧版迅速拆开,楚昀的话可以简单总结为十六大字“微服出巡,体察民生,归期杳杳,父皇勿念!”
“混账!他连毛都没长齐,还敢提体察民生?”楚文简气得差点破音,将这封“欺上瞒下”的信与方才“目无尊长”的折子以同样“大逆不道”之罪论处,揉成团甩手扔在了龙纹繁复精致的地毯上。
信中的内容与折子的内容有一部分重合,那便是“天下安定应文武并重,非因乱世而重武,因盛世而轻武尚文,武不可废,文亦不可不兴,然今朝堂之上文官冗杂,弊病显现。养兵之道不在乎集中兵权,而在乎如何精兵用兵......”
“皇上,焱妃娘娘求见!”一小太监踮着脚尖匆匆跑进禀报,险些被殿上凝重的氛围吓得吐字不清。
“宣!”楚文简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眼神空洞地望向那两互相陪伴的“忤逆之言”。
——
顺天二十三年八月二日晚,扬州府飘香酒楼二楼雅间里,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年正在颇有雅致地饮酒赏月,虽然夜幕之上挂的是不怎么大气的新月。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哦不!是四、五、六、七!对,加上他正好七人!
六名手提长刀的黑衣人忽然从扶手栏杆外蹿进,众人素质极高,手脚轻快,一点也不打扰其余客人,即使目前整座酒楼拢共只有白衣少年一位客人。
毕竟,此时已经戌时下三刻。
白衣少年对此情景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不紧不慢地抽出袖中软剑,手中杯倏地掷出,震开一线气流,黑衣人应急躲闪,少年手中长剑适时挥出,酒杯一分为二,酒水落在剑身,混同着剑气掀起一阵凌厉的剑风。
在弥漫着酒气的雅间里,打斗的金石之声不绝如缕,不过一盏茶的光阴,黑衣人已经落在了下风,身上落下被长剑划破的无数细碎口子。
“你们已经阴魂不散地跟了小爷大半年,就算嫉妒小爷的花容月貌,也不用紧追不舍吧?小爷可是正经男人!没有断袖之癖!”少年打斗之余还不忘调戏杀手。
然而,轻快的语音刚落下,他便横空踢出一脚,大长腿直击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心口,黑衣人仿佛听见胸骨碎裂的声音,喉咙中涌起一股腥甜的气息,紧接着那人便连连后退几步,猝不及防地从阑干处翻身落下。
“啊——”一稚嫩尖细的童声为冷肃的场面灌入了一丝人气。
其余人见势头不妙,立即相互掩护撤退,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衣少年将长剑收于袖中,惴惴不安地快步走至阑干前,那被他一脚踢翻的黑衣人身下还压着一个儒巾布衣的小孩......
这谁家倒霉孩子啊?
少年捏了捏鼻梁,心神不宁地从二楼飘然落下。
——
二十一世纪的帝都。
盛夏的某个夜晚,据天文台报道,今晚十点左右将会天降异象,出现“北斗七星连成一线”的奇观。
九点十分,顾一一大汗淋漓地从健身房走出,径直往卧室的方向去,健身房与她的卧室分别在别墅二楼的两端。她一路上一面快走,一面潇洒不羁地脱掉健身服。走进卧室后,她将底裤随手一甩,裸着身子便推门进了里间的浴室,随即花洒喷出的水声哗啦啦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顾一一是一名特种兵军人,因为面容姣好、气质出众同时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此前半年一直埋伏在非洲执行任务,破获了一起规模庞大的走私军火案,上个月才将一干涉事人等押送回国安部。这会终于轮到她休假三个月,刚好又逢上外公生日也是在这月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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