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繁星碎在苍茫的夜色中,零零落落加起来拢共盛不了半碗月光。
云依和沈君欢偷偷潜过墨河,在夜色的保护顺利放倒了两名值夜的士兵,并扒拉下他们的衣服,在旁边的草丛中彼此背对,迅速换上。
敌营夜间巡防严谨,随时可碰见一列兵从眼前穿过,他们必须加倍小心才不会惹人发觉。
大大小小的营帐穿插横亘在眼前,要找到顾舟居住的那一顶并非易事!
沈君欢根据岱钦和马哈里的身份推测帐篷的规模和豪华程度,只要识出马哈里的帐篷,岱钦的帐篷势必与他相差无几,先排除之后再窥探则更省事容易。
这晚,岱钦陪一众将士在外饮酒畅谈,浑然不是来打仗的架势,而是游玩喝酒,等着到时候白分战功。
顾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她走出营帐,站在门外遥望着遍空星光,那是大昭的星星,她嘴角浮起一缕笑意。
伫立良久后,夜风渐冷,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去,那一幕恰好被二人撞见。沈君欢和云依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卓越的轻功绕到帐篷背后,缓慢挪动。
沈君欢蓦然抓住云依手腕,云依顿了顿,沈君欢不慌不忙地从盔甲里面摸出几枚铁钉,故意有失水准地朝守卫士兵的脸侧掷去。
“谁?”士兵们心慌道。
铁钉划破耳侧气流和落地的清脆声让他们浑身一哆嗦,自觉地朝敌袭方向瞧去,趁着这短暂的空隙,沈君欢紧握住云依的手腕,从与守卫视线相反的方向蹿走,迅疾如风,快速撩开帘幕钻进营帐。
顾舟身子蓦地一僵,转过头一眼就认出沈君欢来。
帐篷内灯火明亮,顾舟的面容在火光中温柔如水,她略微迟钝了一下,才皱眉惊讶道:“沈老板?”
沈君欢在桃李县长达两年,二人有过几面之缘。他点头朝顾舟步近,三下五除二交代了顾鱼的计划,希望她能把握时机配合大昭出兵。
云依在一旁默默地站着,心里忍不住编排沈君欢的怜香惜玉之心是被狗吃了吗?用冰冷的口气交代冰冷的任务,而对方只是一个单纯的手无缚鸡之力又身陷敌营的姑娘罢了。
顾舟眼里的失落一闪而逝,勾起一弯嘴角应下:“沈老板放心,阿舟知道要怎么做!”
沈君欢面容严肃,正准备抽身离开,云依又双手拉住顾舟的手,淡淡开口劝慰:“顾姑娘,你放心!其实大帅很担心你的安危,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再委屈几日,初八那天,我们就带你回家!”
顾舟的脸上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两下,鼻子有点发酸,目光从沈君欢一张不苟言笑的棺材脸转到云依秋水盈盈的眼眸,郑重地顿首:“麻烦姑娘和沈老板转告小鱼儿,让她放心,二姐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经过一番告别,云依才放心地随沈君欢离开,事情交代清楚后,他们回去时还故意闹出了一些动静,在营帐外围放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马哈里的士兵们这下更以为是敌袭,顿时炸开了锅,禀报的禀报,救火的救火,还有不少已经入睡的士兵也在惊慌中提着裤子跑出来……刹那乱成一窝。
在马哈里高度紧张的指挥里,士兵们更是神经紧绷地搜寻敌方下落,结果忙活了大晚上却一无所获,只找到两具在风中冻得僵硬,而且被扒了衣裳的士兵尸体。
马哈里这边忙活得团团转,岱钦的人却一点忙也不帮,乐呵地看着他们瞎转悠。清闲与忙碌形成惨烈的对比,马哈里的将士更是怨气深重。
拂晓刚至,外面紧急走动扰人清梦的步伐才渐渐平息,岱钦还赖在温柔乡里不想起来,他紧紧地环着顾舟的腰,口中声音如同梦呓:“美人儿,别那么快起床,再陪本将一会儿!”
顾舟面上清浅地笑着,娇嗔地拿下那只放在她腰上的大手:“将军,阿舟可没有这赖床的习惯!”
说罢,她便从床上站起,麻利地扣好了北漠上衣繁琐的纽扣,岱钦的手在空中扒了两下皆扑了空,他这才睡眼惺忪地睁开半条眼缝,嘴角含笑地望着顾舟的身子,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姿态动作。
“刷”的一声,帘幕被大力掀开,马哈里怒气冲冲地大跨步走近,脸上是一宿未睡的疲惫。
“将……”顾舟才战战兢兢地吐出一个字,马哈里抬手就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马哈里!你疯了!”
打在美人身,痛在将军心。岱钦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拿起床边的大衣胡乱裹在半裸的身上,冲过去扶起顾舟,顾舟可怜巴巴地抬头,左脸上骤然出现的五根粗大的指印鲜明刺目,扇破的嘴角还渗出了一缕血迹。
“这小妮子留不得!昨晚敌袭一事肯定是她搞的鬼!”马哈里指着顾舟鼻子骂道。
“美人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什么敌袭不敌袭,你自个儿抓不到人还冲别人发火撒气!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岱钦站直身子,挡在顾舟身前,怒目圆睁地冲马哈里叫嚣。
“岱钦,本将是看咱俩亲兄弟的份上,才给你留情面!你别不识好歹!”马哈里咬牙切齿,手上握着的沙包大一样的拳头可以清晰听见骨头的“嘎嘣”声。
“不识好歹的分明是你!”岱钦不甘示弱。
马哈里:“行了!我给你两条选择,要么带着这女人即刻启程回北漠,要么就立刻杀了她!”
说话间,他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亮锃锃的马刀,顾舟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慌忙起身站在岱钦身后,害怕地捏住他的胳膊。
岱钦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冷笑一声,看穿一切似的扬起下巴:“大哥,你是怕我与你争功,所以才这么想要把我打发回去吧?”
“你胡说什么!”马哈里气得脸皮颤抖,尽力咬着牙。
“我不会回去,要回去也得打完仗和你一同凯旋而归!至于美人,你休要动她一根汗毛!”
两兄弟针锋相对的氛围充斥笼罩在营帐中,顾舟不由地感到骨头颤抖发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保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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