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裴邈的住处灯火通明,几乎整个山庄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一批又一批大夫医士从裴邈的屋子里出来,面上或口中传达的消息无一例外是:裴邈伤得很重,几乎没了气息。
听了这话,前厅里的一众掌门都有些心惊,自古武林之中的对决都是点到为止,若是比武过程中有人生出了杀意,必然会为人所不耻,伤了道义,因此甚少出现这般严重的事。
何沧坐在主位上,满脸懊悔:“此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裴掌门也不会伤成这般模样!”
与他交好的一位掌门接着道:“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比武本就存在风险,习武之人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不过是意外罢了。”
“徐掌门说的是,本来此次比武获胜的应是裴掌门,但究竟是何掌门技高一筹,在最后时刻拼死一搏,这才侥幸取胜,那样危急的时刻谁能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又一位掌门说道。
徐鹏抚须点头道:“裴掌门武艺高强,何掌门在与他对决的时候都有些吃力,原本想要礼让后辈,如此一来,却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谁知裴掌门虽有奇招,但内力终究浅薄了些……”
堂上众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裴掌门落败又重伤至此,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还是何沧的,虽然确实是何沧下手太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一个“比武难免有损伤”便可搪塞过去,自己又何必说穿呢?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得罪盟主?
这落枫派还真是流年不利,前后两任掌门相继出事,怕不是中了什么邪罢?
终于,两个时辰后,后院传来消息,裴邈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再熬不住,各自回去了。
至于第二日的封赏大会,在何沧的提议下,推迟了一天,要等裴邈情况再好些,否则他也无心接受武林盟主一任。
灯影重重,裴邈虚弱地躺在床上,方才他短暂地苏醒了片刻,让身边人都出去,只将明媚留下来,对外称这是他的贴身侍女。
明媚戴着面纱,面含忧虑:“你怎么样了?”
裴邈的声音极低,气若游丝:“不太好……”
“何沧先前种种都是迷惑我们的,还真是只老狐狸。”明媚的语气中有了三分恼意。
裴邈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苍白:“是我们太大意了,早该料到不会有这么容易的……”
突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有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嘴边颈间瞬间一片血红。
明媚连忙为他顺气,擦掉他吐出来的血:“如今,你什么都不用想,先安心将身体养好。”
裴邈轻轻闭了闭眼,神情痛苦。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慕遥为裴邈看诊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看着自己方才记录下来的脉案,对着满屋子的药材陷入了苦思。
五脏六腑几乎全部受损,经脉伤得严重,两股气在体内不停碰撞,根本无法通过外力强行疏导,更是雪上加霜……
几乎是救不回来了,但慕遥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病患。
他将手中的脉案放下,一头扎进了书堆里,这里面也许会有记载。
窗外,一个人影闪过。
原本裴邈的伤情已经稳定下去,谁知不过一个时辰便又发作起来。
何沧一边穿衣一边从床上起来,低声问道:“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落枫派的人已经向各处都递了消息,我们这儿离得近,所以知道得早,我们留在那里的人也说,听见了突然唤大夫的声音,作不得假。”身边人回道。
想了想,那人又补充道:“连慕公子也束手无策,只怕熬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何沧将衣裳整理好,又正了正冠帽,看了那人一眼:“慎言,裴掌门吉人自有天相,必然能挺过去的。”
“弟子知罪。”
“走吧,随我去看看。”
“是。”
何沧走进裴邈院子的时候,院子内外空荡荡一片,只有一个外门弟子守在门口。
何沧皱了皱眉,有些生气地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那弟子连忙小步走过来:“师兄们有的去通知其他掌门了,有的回去请师叔师伯了……”
“还有的……还有的弟子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那弟子看起来甚是胆小,连话也说不明白,迎着何沧锐利的目光更是抖得不行。
何沧看他这般不似说谎,裴邈一倒,落枫派确实群龙无首,连门下弟子也约束不住了。
“你下去吧。”裴邈一挥手,让身边跟着的人也留下,大步朝里面走去。
何沧踏入裴邈房门,看到的就是昏迷不醒的裴邈。
明媚尽力藏住眼底的惊慌,身子低低地伏在地上:“参见何掌门。”
何沧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裴掌门房里?”
明媚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是掌门的贴身侍女,在这里照顾掌门。”
“贴身侍女?那为何要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何沧不相信她的说辞,走过来想到摘掉她的面纱。
明媚不敢往后躲,只能紧绷着身子说道:“奴婢面上染了急病!”
何沧的手一顿。
明媚接着道:“若不慎碰到,就会感染,但掌门习惯了奴婢服侍在侧,便让奴婢戴上面纱,如今掌门就要不久于人世,奴婢希望能陪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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