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无病谷少爷自从那日去通和镇抢绣球,回府就病倒了,病势来得凶狠,连续数日都浑身发热,昏昏沉沉的不晓人事。
谷老太太亲身守了他几日,看着药喝下去都不见好转,换了两个大夫开了些重药,有时喂都喂不下,喝了小半碗咳几声全呕出来。谷老太太心疼得捶着心肝大哭,催谷老太爷赶紧把阿福放出来。
这孩子没能冲喜,再把阿福从他身边带走,他怎么能不病?
阿福给带回谷无病的屋里,说来也怪,他跟谷无病分开这几日,也像是丢了魂失了心似的,木木呆呆的走过来,看到床上躺着的少爷都不知道上前去,光是愣愣的瞧着,一副胆怯怯的样子。
谷老太太推着他走到跟前,叫他挨着谷无病身边坐下。
谷无病合着眼睛,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病得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只剩下来薄薄的一层壳子,露在被外的手臂也泛着青灰,竟是死气一般。
阿福手也抖了,两手颤颤的捧着他的手,合在掌心里。
“少爷。”
谷无病听见他叫,慢慢睁开眼,眼珠茫然转了几转,定在他身上。
谷老太太看谷无病稍稍明白过来,喜得赶忙叫人端碗米汤,交到阿福手里让他喂给少爷。
阿福要抽手接碗,谷无病反握着不松,他在病中并没有多少气力,阿福却也不愿违背他的意思放开手。
于是另叫了仆人站在一旁端碗,阿福一手仍是握着谷无病的手,一手持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里。谷无病定着两个眼珠子望着阿福,米汤送到嘴边,还要等着阿福哄着说张嘴才知道开口吃东西。
这么一点一点的,总算喂了小半碗下去。
谷老太太一旁看着,终于放心,敲着拐杖骂这个狠心任性的孙子。她也累了几日,嘱咐阿福伺候少爷睡下,由丫鬟们搀着回去歇息了。
屋里只剩下阿福和少爷两个,双手交握,四目相对,阿福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谷无病病得虚弱也提不起劲,巴巴的看了他半天,刚一张口就是一声轻咳。
阿福伸手到他背后,仔细的给他揉。
“阿福。”谷无病趴在他肩膀上,出声叫他,声息有点嘶哑,细细的扯着。“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病得要死你都不来看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少爷,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会有事,我去把游家……”
“你不要再提别的女人也不要再提冲喜了,不然我现下就能给你气死,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你也想我快快活活的活着对不对?”
“嗯。”
阿福重重一点头。
“那就是了。”谷无病勉力笑了笑。“那你就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再自作主张的爬别人家墙头,不许跟爷爷说要找那个大小姐,不许再从我身边逃掉。”
“少爷……”
阿福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可是你不能说要亲我。”
“为什么不行? 你到底嫌我什么!”
谷无病提高了嗓子喊一句,喊完又咳,阿福赶忙身前身后的给他揉搓,好久才缓下来。
“少爷,你也长大了,这一两年间早晚还是要娶妻的,你将来可以去亲你的妻妾,我可不是你的妻妾,你不该亲我。”
“我不要亲什么妻妾,我偏要亲你!”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阿福居然跟他对着犟起来了,还这么大嗓门的吼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过,一到要亲他他就变得这么凶恶。谷无病扁着嘴看他,眨巴一下眼睛,立刻又要掉眼泪。
阿福伸手给他擦眼睛,扶他躺下哄他睡觉,谷无病睁着眼睛不肯睡,拉着他的手继续抽抽搭搭的说话。
“阿福,那我趁你睡着了偷偷亲你。”
“那也不行。”
“那你趁我睡着了偷偷亲我。”
“少爷,我更不能亲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坏!”
谷无病气得伸腿蹬了被子,翻身过去不理他,他身体弱,说了这一阵话晕晕的躺下,不久还是浅眠过去。
阿福给他盖好被子,怕他喘不过气,扶他躺平了。
谷无病闭着眼睛,眼睫还湿湿的,睡下了也不安稳,呜咽一样不时轻咳。
阿福守在他身边望着他的脸,他在睡梦里还没忘了生气,时不时皱一下眉头,扁一下嘴巴。他的嘴巴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形状看起来柔柔的,应该还有米汤的味道,亲上去也许会很软很香……
阿福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不行!绝对不行!
他狠狠叹了一口气,怎么也不能让少爷知道,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一想起要和少爷亲嘴就变得好奇怪,浑身都热烘烘的,想要用力搂着他,摸他……真的亲下去一定会干出更奇怪的事情!
阿福放开谷无病的手,跳起来往门外跑,不能再想下去了。
谷无病病中本来就睡不实,又惦记着阿福,一阵醒来伸手没够着他,叫了一声,有仆人进来说阿福正在外头守着大夫写方子。谷老太爷新请了个外地的大夫,少爷睡着的时候诊过脉,阿福再跟他细说往日的病症。
所谓久病成医,谷无病病得久,阿福多少都懂了些医理,总要看着大夫开方下药。
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难喝难咽的药。
谷无病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命人请大夫进来关了门单独说话,就连阿福也不许在跟前。
大夫姓胡,面相平平,神情谨慎,倒有些粗中见细的意思。
谷无病半靠在床头,偏着头笑道:“胡大夫,我有些医理想要问问你,还想跟你求一味药。”
那胡大夫欠身谦道:“谷少爷不吝下问,老夫虽才疏学浅亦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胡大夫你说,我喝了你配的方开的药,会不会心郁胸闷腹痛如绞一口鲜血涌上来然后硌血不止呢?”
他这么一问出来,倒把胡大夫唬了一跳,急道:“少爷,怎么会!”
“那要是我找一点鸡血鸭血咬着,虽然有点腥臭,我也可以忍上一时,再一点一点的吐出来,看起来像不像是喝药喝到吐血了呢?”
“少爷,你……”
“等爷爷听报我吐血急急忙忙的赶来,我再揉着肚子满床打滚,趴到床沿上把最后一点鸡血鸭血呕出来,是不是更像一点呢?”
胡大夫听到这里到底明白了几分,略整衣摆,躬身深深做了一揖,道:“老夫医道浅薄不堪重用,若有差错还请谷少爷宽恕则个,少爷但有驱使,敢不从命?”
谷无病斜斜扬起嘴角,一笑点头。“那就请胡大夫大发善心,偷偷的拿一味药来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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