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但是算起来有些赶，”郭璞掰着手指头数，“那么就四月十六吧，也是黄道吉日。”
柳菲阳不懂这个，“你说了算吧。”
郭璞高高兴兴下去布置了。
柳菲阳呢，为了做个漂亮的新娘子，这些天就忙活着美容护肤了。
偶尔，祝英娘下帖子相邀，两个人就去郊游一番，要么就一起去“丽人行”做护肤，要么就在郭府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倒也逍遥。
程禹是好些天都没有见过柳菲阳了，每日里去柳菲阳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大多数情况下都见不到人，偶尔见到人也是和祝英娘在一起的。
有祝英娘在，他就不好现身。最近家里逼婚逼得太紧，他都要无力招架了。
蹲守柳菲阳无果，他便转换了思路，转而去蹲守郭璞。
几天下来，倒是把郭璞的行踪摸透了，郭璞当然也知道有人在跟踪自己，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程禹便明确知道，郭璞每日早饭之后就出门，去巡视农庄，他手底下有不少农庄，需要轮流和庄头们会面，商量事情。
也是这时候，程大公子才知道，郭璞并不是那种想要吃软饭的小白脸，难怪这人身上总是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原来手底下也管着不少人呢。
他还想与郭璞较量一番，但是发现人家财力雄厚，不是自己能比的，想要比一比才学，便有人跟他说，郭璞是个少年进士，还低调在乡间做了数年的教书先生。
不说别的，这种境界就不是他能有的。
如此一来，程禹再次生出了惭秽之心，没有和郭璞去照面了。
然而心里还是不服的。就算郭璞才财兼得又如何？未必便是对柳菲阳最好的那个呀！
他在寻找机会，一定要找到柳菲阳和她剖明心迹，袒露自己的一片真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感化对方的。
还真别说，这机会真叫他等到了。
这一日柳菲阳应邀和祝英娘一同去“丽人行”护肤，才走了没多久，便有一骑快马来到了郭府门前。
信使下马如今，不多时，郭璞便也牵着马出来了，二人打马疾驰而去，随后追出来的人在后面叫了半天，郭璞也没个回应。
程禹不放心，叫人过去打听，才听说郭璞的货船出了事，在海上倾覆，血本无归，若想填补亏空，差不多就要变卖所有的家产。
他原本是打算近期与柳菲阳完婚的，但出了这样的事，便来不及知会柳菲阳，便匆忙而去。
程禹不由得冷笑，看来在这个郭某人眼中，柳菲阳还没有阿堵物重要，保不齐婚后为了什么大买卖他就能做出那种典妻鬻子丧尽天良的事来！
越想程禹越是生气，好容易等到柳菲阳和祝英娘分别之后，各自回家，便在半路上拦住了柳菲阳的轿子。
柳菲阳知道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说自己都答应了祝英娘要撮合她和程禹，便和程禹去了附近的茶馆，要了一个雅间。
还没等坐下，程禹便迫不及待说道：“柳姑娘，你可知道郭公子出远门去了？你又是否知道，郭公子为了钱财随时都可以把你抛下？”
柳菲阳微微蹙眉，她早上出来的时候还和郭璞说过话，郭璞并没有出门的意思，如果当真出门了，那一定是有火烧眉毛的急事了，她不动声色坐下，慢条斯理端起盖碗，用茶杯盖抿了抿茶沫，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与程公子无关。”
程禹被噎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柳姑娘，程某并不是那种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若非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我也不敢来姑娘面前胡言乱语。
“那郭公子，一心只想着赚钱，眼里何曾有过姑娘，既然是出远门，总要知会姑娘一声。你们婚期迫在眉睫，他却在此时远行，若是婚期到了而他回不来怎么办？
“柳姑娘，一个女子，最要紧的便是名声，若是到时他不回来，你又与弃妇何异？”
柳菲阳神色淡然，“程公子，你先坐下，不要这么激动。”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程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轻声说了一句“失礼”在柳菲阳对面坐下了。
柳菲阳轻声说道：“程公子，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呢，我和表哥之间的事情，我们自由分寸，不必旁人来说些什么。
“程公子，你要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切终将空付。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再怎么爱花惜花，但不懂得如何养护，再好的花到了他手里，最终也是慢慢凋零的命运。
“再说得直白一些，婚姻大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不是毫无道理的，也不是单纯的门第之见。
“事实上，只有出身差不多的人，才能接受同等程度的教育，才能有相同或者是相似的交际圈，也才能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市侩一点来说，背景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便是强强联合，会有更好的未来。对子孙后代也是有好处的。
“至于说心意相通，这世上没有绝对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也没有绝对不会心意相通的两个人。
“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消磨，在平淡的日子，只要用心经营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她顿了顿，说道：“你我原本交浅，也不必言深。我言尽于此。你我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何况世俗之见，男女有别，即便是程公子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我毕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总是会在乎的。”
说罢她起身，冲着程禹微微福了福，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登梅立刻跟了上去。
程禹往外追了两步，被登梅拦住了，“程公子，还请自重。”
这话就很重了。
程禹在原地站了许久，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当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柳菲阳前脚刚踏入正厅，雨便落了下来。
今年干旱，春雨贵如油。她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南方的那些地，有了自己提供的水，应该所有的庄稼都长势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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