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吴太守府上。”春儿性子活泼,说话的音量也从来不小。
李重六只听得身后的车厢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微弱地电流窜过四肢,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春儿要同去吗?”温柔的犹如三月春风的声音拂过耳畔,让方缓过些神来的李重六又是一酥。
“谢谢夫人!”春儿欢喜地应了一句,连忙上前几步,跳到了车板上。
方一坐定,便扭着身子去推李重六的手臂,催促道:“李大哥,咱们走罢。”
李重六这才恍然惊醒,抬手去捞缰绳,只是向来稳当的手,此刻却不听使唤一般,止不住地发颤。
这算什么?色令智昏?
不过,车里这人可不是他这一介马夫肖想得起的……
这么想着,如鼓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恍若沸腾的血液也缓缓降温,只是一时降得有些狠了,凉得他心底泛着冰。
……
在招呼春儿进来坐着未果之后,乔书也就阖上了眸子,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她在这个世界上身体真的是差到一定境界了,每次出门都是劳心费力,如非必要,她还是更愿意呆在府里头。
不过,这次的花宴打得就是为她接风的名号,她若是不去总有些下人面子的意思。
若是以往,乔书是不大在意这些的,毕竟顶着长公主爱女和威远侯府大夫人的身份,她完全有理由无视那些献媚。
可……梁靖寻他人在扬州啊……
和扬州的地头蛇搞搞好关系,若是找人的话,也方便求人家帮忙。
26的定位精度有限,只能锁定梁靖寻就在扬州城北,但再细就做不到了。
这方圆十多里地,她总不可能一张一张脸看过去,若是让梁府里的人帮忙找……乔书想到他们那既怜惜又叹惋的表情就头疼。
她的夫君真的还活着!任务作证。
——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乔书头几年还一遍遍跟人解释,试图说服这些人,毕竟人多力量大,说不准就找着了呢。
结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整个威远侯府的人也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麻木,然后再到最后的劝她接受现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她看脉的大夫,已经开始关切她的精神问题了。
乔书:……
我真的不是妄想症!
#心好累#
想到近几年来,梁母已经开始拐弯抹角地给她牵红线的作为,乔书顿时更加头疼。
——改嫁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乔书闭着眼睛,思绪飞来飞去,反倒是放松不下来。
隔了一阵,她所幸睁开了眼,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隔着纱帘映入眼眸,乔书盯着那马车夫看了一阵儿,突然一阵恍惚。
等回过神来,不由又想叹气了:找人找得久了,看谁都像是梁靖寻……
——真是睁着眼、闭着眼都不安生。
左右闲着无事,乔书也就把视线落在了这马车夫身上,脑中不住地回忆梁靖寻的模样。
……八年实在太久了,那人的相貌在记忆中早就模糊得看不清楚。即便努力回忆,也只能描摹出一张似是而非的面容。
乔书突然生出一个疑问来:就算梁靖寻此时站在她眼前,自己能认出他来吗?
乔书想了一阵儿,又觉得这个问题委实没什么意义——大不了拉住了人,有了身体接触之后,让26做个DNA检测……这总认不错的。
……
乔书在车厢里盯着外头想事情,这可苦了坐在车板上的李重六了。
李重六知道自己对视线向来敏感,但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那“视线”包含的范围仅仅是“恶意”、“杀意”之类对他有威胁的视线。
但……如今落在他背后的那道视线,存在感强到——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在看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底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本就挺直的腰背又往上抻了几分,使劲儿抿了抿唇,压住了不自觉上翘的唇角。
春儿转头看了李重六一眼:李大哥好像很高兴?
……
都是在扬州城内,不多时,吴府的匾额就出现在眼前。
——这路也太短了……
李重六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些许失望,他有些磨蹭地下了车,将马卸下,由着吴府里出来的小厮将马车拉进了内门。
他的视线从车厢上转下,落到那几个小厮身上,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棕灰的衣裳,垂下的左手重重地攥了攥拳,复又松开,在掌心留下了几个弯月状的血痕。
身旁传来不耐的催促声,李重六恍然清醒,觉得自己方才的情绪着实是没道理极了……且不说身份上的区别,那位夫人可是早已嫁人。
——他方才那些气闷,简直是无从说起。
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却从来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了的。
虽然个中道理他都明白得紧,但是胸口的那股郁气却依旧牢牢地卡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开。
……
乔书对吴府大门外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由着人引着,进了吴府之中。
虽然地点不同、主家不同,但这种赏花宴,总归是区别不大,赏赏花、看看戏,若是宴中有长于诗词的女孩子,即兴吟诵几首也是有的。
这算是这会儿女子间的基本社交,乔书对此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就是了。
不过,她同宴上的诸位夫人小姐都不相识,口音也于她们迥异,这宴会的气氛就难免拘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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