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霜回到净醒殿,白卓一连三日都没见她,便是夜间掌灯都再不唤她相伴左右。归霜常常梦中一片漆黑,只有一块玉骨牌澈亮清明。“是神尊让我们来杀你的。”袅袅余音,不绝如缕。在她耳边如同刀刮过一般,疼的发麻。午夜梦回,却是满心的惊恐。
白卓如今对她淡漠,她转念一想,他又何时对她不淡漠呢,只是如今再不愿见她。既然要杀她,又何必再救她。她惨淡一笑,如今在净醒殿无所事事,便是有神术上疑问,每每走到白卓的清虚殿前,却是近乡情怯,不敢向里面迈进一步。
她这几日翻看《天界图志》,三大仙岛——蓬莱、瀛洲、方丈的位置全都了然。白卓虽然不见她,但也未限她的自由。她心中暗想,其实这样也好,她好为师父办最后一件事。她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两剑刺过她的胸口,她侥幸活下来,饮过忘川却依旧没有忘记,她历劫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命早已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一路前行向瀛洲去,虽知此去凶险,但却没带上承影剑。承影神剑,如影随形,师父会找到她的,她心中虽觉得好笑,师父怎么还会去找她,但依旧将剑封存在梨树下。
蓬莱过去不远,却见一座仙岛,云雾缭绕,光彩熠熠,与书中描写的瀛洲仙岛并无差别。她回想书中瀛洲的位置,应是再向前十万里。她心中生疑,却还是在那座仙岛上停了下来。仙岛位置漂泊不定,书中记载也是大概,如今千百万年时光过去,有不同也不值得奇怪。
归霜向前探去,一路走的极其顺畅,并未遇见月老所说的狻猊、鸧鸹。她心中奇怪,月老虽然喜欢八卦,但对这些地理事况却了解的极为准确,更何况,瀛洲成为一座荒岛也不过是一万多年前的事,并说不上久远,定是不会有变的。
她心里一紧,如同被悬在空中一般,只怕掉下来,风声碎骨。正担心时,却见前方有几株仙草,苍翠欲滴,浑身碧澈,比的上世间任何一块美玉。她心中一喜,顿时放下了警惕。这便是甘露草吧。草高过人膝,她伸手去摘,那草却在瞬间化为灰烬。
归霜心中又是遗憾,又是着急,接下来几株草她轻易不敢动。却在这时,她感到一股神气团绕在身边。她心又被提起,难道是狻猊、鸧鸹。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心中着急,只想着赶快取走甘露草。她引出自己的神力,向草勾去,那几株草被连根拔起。一面镜子却不偏不倚地摆在草后,原来甘露草后被掩盖的竟是月老的如意镜。
“说起灵烟呀,她这几日倒向我借了如意镜……”月老的话在耳边浮现,灵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一幕幕串起来。归霜心中暗叫不好,难道说这是一个局……如意镜上还是一片混沌,水银滴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归霜引出神力,想要把镜子打碎,却被一个人拦住。
归霜看向他,她认得他,她正是那日带着玉骨牌来追杀她的人。她蹙眉道:“是你。”
那男子身上还着着银色的盔甲,“在下道琦,与归霜神女有一面之缘。”
归霜不理他,再度提出真气。镜上的水银却在这时化开,镜上之人一袭白衣,冷清淡漠,正是白卓。归霜心下一凉,面上却红的如火一般,一如小女儿家的心事被人看穿。
“归霜神女,偷恋师尊,真是了不得呢。”道琦一挥手,边上的兵将便围上来,“拿下。”
归霜身上未带配剑,只得徒手与兵将打斗。归霜虽是白卓的徒弟,但与天兵天将比自然不敌,很快便落了下风。她心一横停下,“我师父都没发话,道琦上神不怕受罚么?”
谁知道琦亲自上前,对她便是一掌,她毫无防范,冷不丁被打倒。
道琦居高临下:“你师父很快就会来处理你了。”
话音甫落,归霜只觉得心死了一般,任由他们摆弄。原来师父知道。她苦笑,原来最好的徒弟,也始终是徒弟,终不能对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无力地被士兵拖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玄铁牢房,归霜只觉得这一幕在幻境中是那样熟悉,这便是天牢。她被关在里面,浑身冰一样的冷。她畏寒,曾以为净醒殿的木华殿中的寒冰是世间最严酷的惩罚,却不知比之天牢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她心中怕极了,却也不知她究竟在怕什么。这世间,她茕茕一人,便是唯一的牵挂也不要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怕,此时此刻,却是害怕。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一般,无力地坐在地上,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她在牢中浑浑噩噩,不知待了多久。浑身已经冻得发紫,手脚全脱了一层皮。
她被绑在一个铁架上,早已对疼痛无动于衷。道琦一身常服,闲坐在木椅上。
“归霜神女自小被神尊护的那样好,定是受不住皮肉之苦的,”说罢,道琦递给旁边的侍卫一个璇螺,“你只消对着它道,你偷恋师尊,这皮肉之苦便是免了。”
归霜的唇冻得瑟瑟发抖,她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的摇头。
道琦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拿起三味真火里烧红的玄铁,玄铁上依旧冒着火星子,“噼噼啪啪”在空气中爆破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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