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一盏烛火，光线幽微，沈兆越立在光影之间，斯文俊秀的眉眼隐没在暗影中，透出一股凌厉之意。
他说话的语气掷地有声，像一个巴掌狠狠掴在谢莞脸上。谢莞望着面前男人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脸，心底蔓上一层冷意与嘲讽。她默然站了片刻，红唇扬起，露出自嘲的笑。
“沈兆越，事已至此，你还有脸管我和芙芙。我们不走，难道就整日看你和柳月娘你侬我侬恶心人！”她抬眼，斜扬的妩媚凤眼闪过一道利光，目光冷冷地投向沈兆越，语气失了一向的淡然。
一向飒爽的谢莞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实在出乎沈兆越的意外，他愕然看着她，嘴唇嗫喏，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谢莞，你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你丈夫。芙芙是我的女儿，你们生是我沈家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沈兆越好容易平复气息，火冒三丈下忍无可忍拍着桌子，怒视谢莞咆哮道。
“你还好意思提！”谢莞低笑一声，嘲讽到了极点，她上前几步，逼近沈兆越，提起保养得宜的白皙纤指，指着沈兆越的鼻子骂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颜无耻，我们大业朝从来没有‘宠妾灭妻’的规矩，你的柳月娘都快爬到我这个正妻头上作威作福了。”
柳眉倒竖的谢菀面孔更显美艳，气势咄咄逼人，沈兆越下意识往后退了些，靠在坚硬椅背上。他这时才回想起自己才是一家之主，捂嘴故作姿态地咳了两声，挺直身子分辨道，“你和芙芙的事与月娘有什么相关？她一向温柔守礼，对你恭敬顺从，待芙芙也如亲生女儿一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闻言，谢莞嗤之以鼻，鄙夷地斜睨沈兆越，因为槽点太多，一时竟想不出先反驳什么。沈兆越见状，认为谢莞理亏，敛容正色道，“你是正妻，理应大度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些枝末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何必怄气说回娘家。”
他说完伸手去拉谢菀，本意是安抚，谁知还没碰到谢莞就避之不及地退后，扬起的衣袖冰冷的料子划过他的下颌。
“沈兆越，天还没晚到看不清人罢，我可不是你的柳月娘任你拉扯。”谢莞脸上带着浅笑，神色却是冰冷的。
沈兆越笑意僵在嘴边，脸色发青，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右手哆嗦着抬高，看样子是气的想给谢菀一巴掌。
可动作却僵在半空，谢莞瞧见，笑着把脸凑过去，盯着他冷冷道，“你敢打？”
沈兆越眸中划过痛苦之色，手颤抖了一下，终究没有挥下去。他凝视着谢菀锋利的带了刺似的美丽面孔，身子不受控制的痉挛，太阳穴和后脑同时传来一阵刺痛。
“你走。”疼痛愈演愈烈，沈兆越一把扫开案上摆着的茶杯，听着“噼里啪啦”的碎瓷声，努力找回即将失控的理智，不确定会做什么，他咬紧牙根，气息凌乱地冲谢莞大喊，“我不想见到你，走，快走。”
“你怎么了？”见他癫狂的表现，谢莞眸子缩了缩，不退反进。
见沈兆越捂着头没回答，谢莞忍不住靠近查看。沈兆越心里翻腾着嗜血的杀意，随着那道曼妙的身影靠近，脑海里几百个声音同时咆哮“贱人，杀了她，她该死！”，又有一道声音炸响“决不能伤了莞儿。”，沈兆越咬住舌根，疼痛让他恢复了星点理智。
谢莞伸手来扶他，沈兆越直视那张近在咫尺的妩媚面孔，仿佛看见她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模样。一阵心痛如绞中，沈兆越毫不犹豫地推开谢莞。
谢莞随着那股力，不可置信倒在地上，她扶腰站起来，悲愤地望向沈兆越。“你滚。‘’沈兆越红着眼，面色微微扭曲，几乎是怒吼，“滚！”
她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以为沈兆越身体不适，恐怕人家只是气的发狂呢。谢莞不再看他，扭身快步出了恒远院。
那道红色的俏丽身影出了远门，沈兆越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失力瘫倒在椅子上。
烛光照亮他赤红异常的俊脸，那双鱼目般呆滞的眼显得格外诡异。
……
燕笙自谢菀去见沈兆越心里便提了起来，等了一刻钟终于按捺不住，小跑着去芷兰院找裴云商量。
“什么，莞姨一个人去了？‘’听燕笙说了谢莞去恒远院后，裴云眉头不由皱起，薄唇抿成一道线，神情凝重。
燕笙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在屋子里踱了一圈，捏着手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妥吗？母亲走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具体我也不清楚。”裴云自桌前站起，皱起眉头望着转来转去的燕笙，长叹一声，无奈道，“我们先去看看罢。”
燕笙连忙点头，两人稍做收拾一起出去。
因为急迫，燕笙步子极快，不知不觉把裴云落在后面。裴云目光下意识追随燕笙娇小的背影，脑海里回想近来府中发生的事情，有条不紊地排列分析，希望寻出异常。
即使明知沈兆越近期与柳月娘的亲近有些异样，但具体什么缘由他并不清楚。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操控人心，左右情感？裴云想到什么，眸色转冷，只怕是人心易变，旧不如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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