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本是不愿意的。他一为服役，二为报国，给将军的男情人当传话的算怎么回事？
直到跟他住同一间帐篷的兄弟晓得这事儿，瞪大眼睛。
“他娘的你小子，踩了狗屎吗这么好运？”
周密没好气地收拾没什么可收拾的衣服，“好运你去啊，老子可不乐意伺候兔子……”
“兔你妹啊，护国大将军时诵你不知道？那位小主子可是时诵将军的独生子。镇北军啊，那可是正规军，尤其是时诵亲手带的，里面一色儿的预备将军。咱们杂牌军能比？能接触到真正的精锐，要换了我让我怎么伺候我都乐意，你捡大便宜了！”
周密脑子里跟火药炸过一样遍地开花，下意识嘟囔：“可是……我明明看见他和商将军……”
“啧，就你还脑袋削个尖想做斥候呢？这都不知道，商将军是时诵将军的亲传弟子，说是弟子跟养子也差不多，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近点怎么了……”
周密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中了脑袋。
被人领进商瞿的帐篷时，他整个人还是蒙的。
时玖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昨天还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呢，今儿个看着怎么木木的了？”
周密身形一晃，对上时玖的眼睛，终于认清了现实，立刻跪地表忠心：“属下愿跟随时公子左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不用不用，”时玖连连摆手，“我主要是想听你讲故事。”
周密，“……”
他突然有点后悔。
时玖笑了笑，“放心吧，我比较好相处，只要你认真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时玖从来不像将军府另外两个主子一般严肃，永远是笑呵呵的，也不在意下人规矩不规矩。
“等会儿你跟我爹的亲兵住一块儿就行，我看了你的各项记录，跑得挺快，让刘队长给你安排点事情做就好了。”
“是。”
刘队长是亲卫队队长，魁梧身材，脑袋圆圆的，笑呵呵地领着新来的孩子走了。
周密小心合上帐篷的门帘时，隐隐约约听见一句，“三天了……”
三天了。军队驻扎在河阳，距离那位自称使者的人那日造访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时玖有些烦躁地扶额，他就怕这人不声不响的真捅出什么大篓子就无力回天了。
商瞿走进来揉乱时玖的脑袋，时玖眯起眼睛，让他按揉自己的后颈，猫儿一样半蜷在商瞿结实的腿上，舒服地呼气。
“你也别太担心，我让人去盯起义军了，今早传回来的信，起义军还完完整整地在雍州呢。他们就是急行军，也赶不上咱家传信的飞儿。”
“我不是都担心起义军……嗯……再往右点，”时玖的手按在商瞿手背引着他往右边捏，“我心里总有点不好的感觉，就怕他乱来……”
“嗯，懂得，你们汉人总是讲究这些个感觉。”商瞿顺手捏他肩背，半点不改色，明显是听惯了时玖的“感觉”。
时玖被他揪的骨骼都在叫嚣着舒爽，听了这话还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啦，又嫌弃少爷？怎么这么难伺候……哎……对对，就是那儿，再捏几下……”
商瞿莞尔，“我哪儿敢呢，少爷不要我怎么办？”
时玖仰头一把勾下来商瞿的脖子咬上他的嘴唇。
“我怎么舍得……”
唇分之时，缠绵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时玖烟波流转，商瞿俊脸泛红，二人明显都有些情动。
时玖眼睛带钩子似的，勾的商瞿忍不住再次低下头。
帐篷外的号声乍响，异变突生。
嘶吼的声线隔着厚重的帐篷也听起来格外刺耳。
“将军！别放箭！将军在刺客手上！！”
尚怀勤同往常一样，饭后例行在营区里溜达一圈。
他路过马厩，正看见一士兵在喂马，一时兴起，就走过去同他搭话。
他穿着军队统一供应的武服，皮肤黝黑，一笑露出锃亮的白牙。
“哎，将军，怎么来这儿啊。”
“过来瞧瞧，这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喂马，其他人呢？”
“嘿，后面待着呢，这天太闷了，干净的清水供应还有限，悠哉一身汗……这儿脏，将军，您门口站着就成……”
尚怀勤觉得这人多半是傻，可是从傻人这里也好套话，起码他现在知道有人偷懒呢。
尚怀勤挥挥手，“不碍事。”
“你家是哪里的？”
“俺家离这不远，就在昌州。”
“ 昌州啊……”尚怀勤觉得这地方耳熟，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昌州可是好地方，养人，将军有时间一定要来玩玩……”
“哎，本将军如何不想四处走走，只是常常公务在身，驻守新亭……”尚怀勤唏嘘。他年轻时候也是爱玩的，奈何年岁见长，不得不放下一些玩乐之事，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士兵“嘿嘿”笑了声，“那将军一定会错过非常多的趣事，不过嘛……”
“嗯？”
“至少今日可以满足尚将军一事。”
尚怀勤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冷锋架住了脖颈。刀就是普通的战刀，做的并不算精细，刀刃的部分还宽窄不一……可是尚怀勤明显觉不出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的毛孔一下子闭合了，浑身痛感都被集中在脖颈的伤口那处。
“给尚将军一个被昌州人俘虏的机会。”那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尚怀勤一个机灵，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尚怀勤是真的纸上谈兵的那种人。平时保卫皇城，当当御林军小头头还可以，一旦动了真刀真枪，就完全找不着北了。
尚怀勤不敢挣扎，毕竟刀锋离他的脖颈下脆弱的血管不过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只消斜它一斜，自己八成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被那刺客带着一路招摇过市，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脸上那两片不正常的红云是激动得还是吓得。
“我是起义军头领车行，想你们大将军活命就别跟我来阴的，”车行扯着尚怀勤，一人对千人，眼透睥睨，气势分毫不逊，“我和你们将军，在雍州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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