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朔慢条斯理的用手术台边上的酒精棉为针头和自己的手臂消毒,然后才缓慢地贴着血管,将针头按了上去。
晶莹如玉的手臂,银色冷厉的针头,还有血管下仿佛能看见的汩汩流动的血液,短暂的霎那间,这幕场景让一旁观看的黑狼和李怀斯心里升起一股难掩的颤栗。
仿佛是想要阻止针头破坏手臂肌肤完美的纹理,又仿佛是想要狠狠扎出血丝的暴虐冲动,矛盾交织的感官让他们一时间呼吸粗重,一时间又屏气凝神。
冰朔的手刚要用力扎破手臂肌肤,指尖却陡然一股大力袭来,他促不及防之下,注射针被人硬生生拽了出去,尖锐的针尖在他掌心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
冰朔转眼看去,陡然瞪大了双目:“昊远——!你醒了?”
夺走那枚注射针的,正是坐在手术台上的陆昊远,只见他脸色依旧惨白,双唇暗紫,可是一双天生的凤眸却因为痛苦和没有眼镜遮挡而勾勒出艳丽的弧度。
早在第一次在浴室中见到昏迷不醒的陆昊远时,冰朔就知道那是个容颜能让人惊艳的清俊少年,可是平日里,他总是带着眼镜,气息收敛的恰到好处,仿佛是个遥远的触不可及的存在,让人不自觉忽略他的长相。
陆昊远左手握着长长的注射针,右手缓缓放下冰朔卷起的衣袖,带着紫绀色的修长指尖甚至一点点细致缓慢将那衣袖的褶皱抚平,才漫不经心笑道:“你会找到这里真是让我为难……明明想过,无论怎么说你都可能会犯傻,可是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陆昊远温和的笑着,笑容中甚至带着病中的虚弱和气浮,可那双含笑的凤眸缓缓扫过李怀斯、黑狼和冰朔,却让他们的后背不自觉泛起凉意。
陆昊远收回视线,在所有人惊怔的目光中,握起注射针毫不停留地扎入自己裸露的手臂经脉,注射管推动,水银色的液体毫不停留一股脑儿注射进他的体内。
“混蛋——!!!”冰朔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针管,可是,已经晚了,针管内空空如也,只残留几滴微小的液体,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滴微小的液体,在眨眼之间就挥发消失的一干二净。
冰朔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空空的干燥针管丢在地上,一把揪起陆昊远的衣领,狠狠瞪视着他:“你他妈这样就开心了?!”
这是陆昊远第一次看到冰朔发怒失控的样子,双目赤红,全身颤抖,就仿佛被触犯了逆鳞的巨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痛楚恐慌的愤怒。这样的愤怒和痛楚,却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只相处了短短数月的室友。
陆昊远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眼帘微微低垂着,仿佛想要遮掩什么,又仿佛想要阻挡什么东西的流泻。
良久良久地沉默过后,他低声道:“冰朔,我们回寝室吧。”
虚弱的声音是那样温和从容,带着历尽千帆的沧桑与宁静。就仿佛每天早上那声“早安”,每天傍晚那句“一起回去”。
他们仅仅相识数月,却是在同一个宿舍朝夕相处的朋友,不需要过多言语,也不需要剖心剖肺,只需要简简单单“回去”二字足矣。
Five.
宁静的黑夜,冰朔独自一人站在杂草丛生的湖边,任凭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却没有一只能停在他的身上。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亮的屏幕照出无数乱飞的小虫,他缓缓拨了个号码,随后将手机搁在耳畔,听着那绵长机械的拨号声。
明明是凌晨两三点时分,电话却很快接了起来,听筒那头传来何佑君带着迷蒙却无比郑重的声音:“冰朔,出什么事了吗?”
冰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愧疚和酸楚,沉声道:“我没事,何大哥,我想问问,你的身体在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冰朔你是在主动关心我吗?”电话中传来何佑君欣喜的声音,“这真是太让何大哥受宠若惊了。”
冰朔的眼眸暗了暗,一丝自责在心头掠过。
对于何佑君这个琉璃的救命恩人,其实他更多的是防备,怀疑和愧疚。防备他突如其来出现的“巧合”,怀疑他让自己进入穹苍学院的真正目的。至于愧疚,更多的是一种欠了债务去偿还的心理,却没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关心。
如果不是今日陆昊远也被注射了同样的试剂,他甚至不会想要去主动关心何佑君的身体。在他的骨子里果然是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冷漠无情的人,除了自己真正在乎的,其它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我的身体……暂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你在学院也别心急,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量力而为。”何佑君沉厚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传来,就好像一个大哥对弟弟再自然不过的叮咛嘱咐。
可是突然,冰朔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何佑君在跟人抢夺着什么。他连忙问道:“何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萧少爷,是我。”邱叔苍老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冰朔舒了一口气:“邱叔,好久不见。”
邱叔的声音丝毫不见缓和客气,反而凝重道:“少爷不想让萧少爷为难,不肯说他身体的状况,邱叔我却不得不做这个恶人。从两个月前开始,少爷已经昏迷了三次,每次昏迷,他的生命指标都会降到最低,最后一次甚至连呼吸都断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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