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目前在一家大型服装连锁企业位于千叶县的分店上班。“郊外的生活倒也愉快,但要说热闹还是得来东京。”前辈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仿佛看见了什么耀眼夺目的东西。
“你瞧。”她突然说道,我也随之抬起头。
我们正走在人行天桥上,前方是一家电器量贩店的广告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葫芦形糸守湖的航拍视频,同时还配以“彗星灾害八年后”的巨大文字。
“我们之前好像去过糸守镇,对吧?”
前辈眯起眼睛说道,仿佛在追溯遥远的记忆。
“那时候小泷还是个高中生呢……”
“已经过去五年了呢。”我接过话头。
“这么久了……”前辈有些惊讶地微微叹气,“感觉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
确实如此,我想。走下人行天桥,我们顺着赤坂御用地外沿的外堀路继续步行,当初的记忆逐渐在我脑中苏醒。
高二的夏天——不对,应该更接近现在的季节,时值初秋。我和司、奥寺前辈三人去了一趟短途旅行。我们搭乘新干线和特快列车前往岐阜县,在铁道附近的区域漫无目的地闲逛。对了,我们还进了一家位于国道边的拉面店,接下来……接下来的记忆却有如前世般模糊不清。我只记得自己后来和他们分头行动,一个人爬上了某座山,在山顶待了一晚上,次日独自返回了东京。
没错——那段时间我相当关注由彗星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彗星的碎片毁灭了一座小镇,堪称人类历史上罕见的自然灾害。尽管如此,小镇居民却几乎安然无事,简直是一个奇迹。彗星坠落的当晚,糸守镇正巧在进行全镇避难演习,绝大多数居民都身处受灾范围之外。
这实在是太偶然,太幸运,以至于灾害发生之后出现了各种传言。前所未有的天体灾害,难以置信的幸运,这足以挑动媒体和民众的想象力。糸守镇的龙神传说,与彗星来访有关的各种民俗学,对于镇长强行要求居民避难这一行为的赞赏与质疑,声称陨石落下一事其实事先已有预言的神秘主义学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各种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加上糸守镇地理位置偏远,本来就如同陆上的一座孤岛,而且据说在陨石落下前两小时,整个镇子发生了神秘停电事件,这使得人们的揣测欲望愈发不可收拾。一直到受灾者被其他地区收容为止,这场狂热的讨论都不曾终止。但和其他许多事件一样,伴随着季节更迭,关于糸守镇的话题也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了。
尽管如此——我依旧不得释然。我画过好几幅糸守镇风景的写生,但对于糸守镇的关注欲望却是在灾难发生几年后才突然涌起的。如同迟来的彗星一般突然造访了我,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到底是什么——
算了,事到如今还想什么呢。我站在外堀路的高台上眺望缓缓沉入四谷街区的夕阳,如此想着。现在不用在意了,我非常肯定,比起追溯往事,最需要考虑的是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起风了呢。”前辈呢喃道。她那微卷的长发被风带起,一股熟悉的甘甜芬芳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我们在学生时代打工的意大利餐厅吃完晚饭,前辈突然说:“小泷啊,你之前好像说过,高中毕业后要请我吃饭的吧?”尽管不记得如此许诺过,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掏了饭钱,付款的时候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
送前辈前往车站检票口的路上,她对我说:
“谢谢你今天陪我,到这里就好了。”
“说起来,咱们以前打工的那家店,味道居然那么好。”
“不过打工的时候我们都只能吃员工餐。”
“时隔多年总算是体会到了。”
我们相视一笑,前辈愉悦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向我挥手道了句“拜拜”。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水滴般纤细的戒指。
我想起刚刚晚饭后,前辈一边喝着浓缩咖啡一边对我说:“我要结婚了。总有一天,你也要获得幸福。”
当时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吞吞吐吐地向她表达祝福。
我现在也没有多不幸啊——目送前辈走下人行天桥后,我如此想道。但老实说,现在的我并不清楚何谓幸福。
我突然再度看向掌心。尽管掌心空无一物,但又确实承载着什么。
再多一点点吧——我想。
不知不觉中,季节再度变换。
台风频繁的秋季过去之后,阴雨连绵的寒冬随之到来。今晚窗外的雨声依旧不绝,如同悠远的记忆一般絮叨个没完。圣诞节的装饰物混合着雨水,在窗户对面朦胧闪耀着。
我喝了一大口纸杯中的咖啡,试图驱除脑中不散的杂念。低头看向记事本,上边写满了十二月份的就职活动时间安排。
访问校友,参加宣讲会,报名截止日期,笔试日程,面试安排。从大型建筑公司到设计事务所,甚至连郊区工厂都不放过。我已经受够了这无休止的时间安排,但依旧只能比照着手机的日程表和记事本上的文字,整理从明天开始的要点,在记事本上一一写下。
“……还是想再去一次婚礼体验会哩。”
陌生人的对话声也混杂在雨声中飘了过来。有一对情侣就坐在我的身后,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讨论婚礼的事宜。虽说这对话内容会让我联想到奥寺前辈,但气氛完全不同。两人都带着某种悠哉的地方口音,交谈气氛有如青梅竹马般自在。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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