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似乎是在微笑, 脸上带着满满的天真与残忍, 好似完全不在乎听话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像是被人掀开天灵盖，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倪凝浑身发冷,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倪启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吸收了好久，她才喃喃道：“你在说什么？”
倪启意绕有兴趣地凑近倪凝，笑呵呵开口：“你认识倪凝吗？她是我姐姐呀！”
声音并不是很大, 却如同雷一般贯耳。
倪凝怔怔抬头：“你把她扔到哪里去了？”
望着眼前的倪启意，她甚至没有办法分清楚他是否是真的疯了——他甚至能够清醒的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倪启意回答道：“就随便扔在一个大楼里呀。”他垂下头，鼓着脸，像是在发怒，“我怎么叫她, 她都不肯理我，我一气之下便将她扔掉了。”
话说完, 他抬起头, 眼里已经漫上了泪水：“你说她为什么不肯理我呢？难道她不喜欢我了？那她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没有等倪凝回答, 他便自顾自地道：“既然她不愿意要我, 那我也不要她了。”倪启意的眼里还残留着泪水, 看着倪凝的时候, 嘴角居然是上扬着的, “所以我便把她扔掉了。”
倪凝的脑袋有些大。
她想了好久, 才终于将自己纷乱的思绪理清楚。
犹豫了一会儿, 她开口道：“她没有不想要你……”
倪启意蹲下身子, 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她。”
倪凝忍不住伸手，不过他的挣扎与退缩，攥住了他的手腕，开口道：“我就是知道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我可以帮你把她找回来。”
直到这句话真正说出口，倪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居然带了些哽咽。
她好像……在哭？
假哭了那么多次，随时随地任何时刻，只要她想哭，眼泪便会立刻涌出来，倪凝甚至不记得上一次真哭究竟是什么时候。
倪启意撇嘴，不相信她：“你少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她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他耸耸肩，好似浑然不在意，“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姐姐。”
想到向寄南，他笑容温暖。
倪凝伸手摸了摸脸，脸上湿漉漉的，泪水甚至还有些许温度。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脱口道：“如果我说，她根本就没有死呢？”
话说出口，连自己都震惊了。
她当真要为倪启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
可更重要的是，即使她现在想要放弃了，倪启意真的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吗？她还能找到自己的身体吗？
倪启意古古怪怪地盯着她：“我不相信，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的身体失去温度，变得冰凉，看着她死在我怀里。”
话说完，他沉默了好久，然后慢慢吞吞地坐在地上，然双手抱膝将脑袋埋到腿上。
没一会儿他的后背开始剧烈颤抖。
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哭泣声传了出来，并非纵声大哭，却使整个房间都感染上了一层无以名状的悲伤气息。
倪凝几乎是瞬间便乱了阵脚。
她宠了那么多年的弟弟，哭成了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继续无动于衷？
眼泪如同开闸一般往外涌，她慌慌张张地靠近倪启意，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音调尖锐到几乎要刺破空气：“启意？启意？”
少年没回答。
倪凝几乎是哭着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你带我去找他，我帮你将姐姐救活，好吗？”
少年仍旧不说话，哭声却渐渐变小。
隔了好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肿，眼里全是泪。
他张口，声音喑哑地喊她：“阿凝。”
倪凝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她张张口，面色变得难看：“你……你在说什么？”
倪启意眼角挂着泪，勾唇笑了笑：“姐姐，我和你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就是一个背影，我也能认出你来，你为什么不肯应我？”
倪凝六神无主地别开脑袋，后退几步道，压低了声音：“你是真的疯了。”
见人就喊姐姐，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
倪启意却仰高了下巴，语气无赖道：“我就是疯了，所以你愿意当我姐姐吗？”
倪凝握紧的拳头松开，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失笑道：“说什么傻话，我不就是你的姐姐吗，还是说你到现在都不愿意认我？”
没过多久，向寄南同陶织雅回来，倪启意便欢欢喜喜地凑到向寄南身边撒娇，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非常快乐。
然后他便将倪凝再次抛到了脑后。
压在倪凝胸口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彻底消失，是个傻子就好。
当然望着这样的倪启意，倪凝心里自然也是愧疚的，第二日，她重新找到单独陪同倪启意的机会，想方设法地同他周旋，终于哄骗成功。
倪启意答应他，带他去找倪凝的身体。
他说那具身体已经没有呼吸了，倪凝其实并不担心，反正有系统在。
系统打包票道：“只要能找到原来身体，便能将她重新塞回去。”
哄劝好了倪启意，倪凝便找上了陶知衍。
她面露难色的告诉他，她想离开这个基地。
对于前几天还一脸坚定的表示要同他同甘共苦现在翻脸便后悔的倪凝，陶知衍表现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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