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何知道一个人真实的模样,亲眼所见便是本来面目吗,可有人会伪装,如何知道那是真心,还是假意?
杨容姬拿着帕子,仰头看天边沉下去的夕阳,不知何处飞来了几片柳絮,越过了围墙,到了这深闺门户里。
一些落在了树梢花枝上,花瓣都已零落,单余一些残蕊,柳絮就挂在这上面,一会儿,有些柳絮越飞越高,有些,则旋旋坠落。
于是杨容姬找到了答案。
时光会评判一切,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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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过,院内的花树上已经结了许多青色的果子,小小一颗,清晨甚至挂着点点露水。
夜晚有了蝉鸣,经常扰的人无法入睡,漪儿一大早就领着府里总角的孩童去抓蝉,杨容姬梳洗完毕后,也不见她们归来。
婢子捧进来一件精美华服,间色下摆,大领宽袖,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这是要去哪里?”
婢子替她挽着发,笑道:“女郎忘了,今日要去金谷园。”
“金谷园?”
“今日二十四友齐聚,家主也收到了请帖,可携带家眷同游。夫人说今日要将女郎打扮的明艳夺目。”
“……”
这话说的似乎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金谷园面积颇大,等杨肇携着妻眷来到半山腰的曲雪亭时,杨容姬还在提着裙摆一个个阶梯的爬。
漪儿扶着她,满头大汗:“女郎不急,等会儿妆发花了。”
艰难的到了最后一个阶梯,面前一双手,指节分明。
顺着手向上看,还是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眸,温柔含笑。
他似乎早知自己会来,特意前来接应。
杨容姬伸手,轻轻巧巧的上了台阶,入目望去,泉水叮咚,草长莺飞,不复初夏的些许炎热,反而如同春日温暖。
还未说上一句话,潘安已被人叫走,走前歉意的笑了笑,转身之时,衣袂翩飞。
侍者在前方领着路,他在后面亦步亦趋,突然回了头,看见杨容姬愣愣的看着他,瞬间神采飞扬,脚步轻快,甚至小跑了起来。
潘安今日是与往常不同的装束,华服华冠,暗色系的一身衣裳。不言语时,看向杨容姬,总是眉眼弯弯,一派温柔和煦,有时又会无赖,叼着芦苇的模样像极了玩世不恭的郎君,仿佛一挥手,无数红颜知己蜂拥而来。
而今隔着曲水廊桥,他在对面跟一群公子哥吟诗作画,举止从容,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定然有其他的一面,每一面,都是真实的。
潘安在文人墨客之中,历来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出众的容貌,出众的文采,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石崇钱财富可敌国,却也没有如此的好颜色,如此的好文采。
他时常嫉妒潘安,见他春风得意,他心口微苦,见他落寞失势,他又坐立难安,连连上奏,他所有的秘密,都诉于了潘安一人,单拎出一条,就足以满门被灭。
他就是知道,潘安不会出卖朋友。
亦如同他,不会出卖朋友。
潘安绘着画,杨容姬隔着山花泉水,打量着他,潘安一偏头,杨容姬移开了视线。
附近世家小姐折了柳枝编花环,杨容姬也加入了她们。
看着风景尚好,公子齐聚,少不了美酒美食,还有美姬。
家仆领上来了几位美人,最后的一位杨容姬很熟悉,是那日翩然而舞的绿珠。
绿珠一来,周边郎君眼睛都看直了,石崇漫不经心,却也是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瞧。
绿珠行了一礼,开始唱起了小曲儿,旁边的小女儿依旧吹起了竹笛,剩下的美人踏歌起舞。
杨容姬想,她要是皇帝,她也不想早朝。
忽然之间,绿珠看见了潘安,停了一瞬,歌声再次婉转,双眼依旧含笑。
绿珠并没有与潘安接触过,只是大街上遥遥的一望,还有在士人宴席间,看他从容豁达。她就是认定,她欢喜这名男子,欢喜,是要表露出来的,不表露出来,他就永远不知道。
生如浮尘命如飞蓬,也企盼觅得一如意郎君,歌姬身份低贱,但绿珠未曾自卑,任何事情,方要试一试才知道最终结局。那日夜晚游舫,舞罢《明君》曲,看他执起一女子的手,那样的珍视,就算明艳如自己,也不能夺走他的目光。
于是知道,不可再试。
公子哥儿们陶醉在丝竹之声里,有人发问:“那名唱歌的女子,我怎么未曾见过?”
“歌姬绿珠,普通人难得一见。”
问话的人杨容姬识得,隔壁巷子里有名的纨绔子弟,素爱美人,美人在他那却命如草芥,不出三月,要么驱逐,要么送人。
说起来这些纨绔子弟动不动千金博美人一笑,动不动费尽心机笼络佳人欢心,看似一派深情,实则视美人如玩物。
那名公子果然开口:“多少钱,我要那名绿珠。”
这是难得的好戏份,又能看到一出烽火戏诸侯般的好戏。
炫富,石崇不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大手一挥:“你出多少,我出双倍。”
公子哂笑:“石崇富可敌国,吾争不过,随你罢了……”
石崇甚是愉悦,唤来家仆耳语几句,家仆走开,片刻后走来十名美姬,薄纱翩跹,步步婀娜,每人手上一篮珍珠。
此地有泉水叮咚,附近还有一片湖水,水面有一页扁舟,十名美人依次踏上扁舟,船身摇摇晃晃,仿佛立刻会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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