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样,现在连她也是这样。
顾太守听不懂皇上和相国之间的哑迷,只得埋着脑袋数地上的过路蚂蚁,少说少错。
仿佛一颗心随时会跳出喉咙,无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退却地收回与他对视的视线,忽听外面传来侍卫的呼喝声,“什么人?这里不是你随便来的地方,速速离开!”
“在下青云,可否请官爷请示下皇上,允许在下领徒儿回家。”青云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外响起。
无暇惊愕地朝外望去,淳于宗高声喊道,“让他进来。”
青云进来,不出意外地看着庭院里的一群人,该到的不该到的都齐了,青云再次请示淳于宗,无暇乞求地看向淳于宗,见淳于宗点点头喜出望外地施礼退下。
“无暇,记着朕今天说的话,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淳于宗看着夏候聆说道,这一次不管无暇还是七七,他都不会再让出她了……
无暇……
夏候聆冷笑的嘴角慢慢凝起,看着她几乎是飞奔到青云身边,眉间一点朱砂红得分外鲜艳。
青云注意到无暇绣花鞋上的泥不禁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帕子弯下腰旁若无人地替她擦拭,“不是要你走路切燥切急吗?”
无暇笑笑不说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任好洁的青云替她擦泥。
“好了,走吧。”青云掸了掸帕子,撑开一把纸扇示意无暇推他出去。
夏候聆的视线一直等到庭院门口空空如也才收回来,冷冷地投向身旁的顾太守,“原来青云相士是有奴才的,方才在太守府门口你竟没有如实照说?”
顾太守砰地跪下,身子又如筛子般抖缩,“相国大人饶命,下官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哼。”夏候聆冷哼,也并未再说什么。
淳于宗的脸色灰败并不好看,众人也非议地看向顾太守,现在皇上都在这,他竟然跪着求相国饶命……
出庭院走了好久,无暇终于支撑不住地蹲到地上,仅存的一丝力气也荡然无存,青云转过椅子怜惜地去扶她,“若不是顾太守派人来询问他现下该如何自处,我尚不知道夏候相国去找皇上和你了。”
无暇蹲在地上摇着头,硬是从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苦笑,“公子,他好像没认出我来,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这不是好事吗?”青云知道她放不下,尽管她已经竭力全力去遗忘,只是深入骨髓的东西除非到死那一天都不会轻易忘却。
“我知道。”无暇高高地抬着头,鼻尖酸涩地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用力去伪装了,真得很用力了,“公子,我们不该来江南的,对吗?”
“不来江南如何圆你儿时的梦,如何寻找治你失聪的药引。”青云笑她的傻气。
那现在又如何,当年的那个男孩死了,她宁愿右耳永远聋掉,也不想知晓这个消息……
“无暇,德王宾天,皇上和相国会马上起程回京,以后他仍是他,你仍是你。”青云谆谆善诱地道,“今天只是一次意外,他的出现只是检查的功课,说明你的修习尚未达到心静如水。”
听到这番话,无暇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公子,我没资格当你的徒弟。”
“修习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况且她的一生命劫就在一个痴字,逃不脱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看着无暇发白的脸渐渐恢复气血,青云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公子,我们逃吧?”无暇突然道,离江南、离京城远走。
青云有些意外,“怎么用逃字这么严重的字眼。”
“皇上他……要我随他入宫。”无暇说了出来。
青云吃惊不小,怎么皇上会对无暇格外注意,是无暇隐瞒了他一些事吗?
无暇担惊受害了一天,才回到自己的卧房,还没点上蜡烛就看到纸窗上映着一个黑影,有贼?无暇下意识地去抓身侧脸盆架上的铜盆,一步步靠近窗户。
黑影忽然大力破窗而入,无暇举起铜盆就朝贼砸去,还未砸到就被他一拳揍飞,无暇震惊之下立刻往外边跑边大声叫,“有贼啊,有贼!”
“七七,别跑,是我!”贼子连忙追上去,把她扯了回来。
无暇回头一看,皎亮的月光赫然映在一个大块头的身上,不是云雷又是谁。
无暇怔了片刻又作势朝外面大喊,“公子!有贼!救命!”
“七七,你怎么回事,我是云雷啊,你不认得我了?”云雷急得跳脚,把她拖扯进来一手甩上房门,“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无暇静了下来,挣开他粗糙的手,“小贼猖狂。”
云雷有理说不清,气得要她去点上烛火,然后举着蜡烛凑近自己的脸,“七七,我是云雷。”
无暇揉着被他扯疼的手,“我是无暇,你认错人了。”
“行行行,你不是七七。”云雷将蜡烛放下,脸色变得严谨起来,“相爷要我带你回去,你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无暇愣住,双手垂到了身侧……
“这两年来你根本不知道相爷变了多少,暴戾阴沉,动辄取人性命,我不管你是不是七七,你都走吧,落在爷的手里又不知会受多少苦,我的良心不能第二次看你跳进火坑。”云雷说道,两年前夏候聆要留下七七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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