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身昂贵的布料眼下成了累赘, 白潇让服务生到附近的商场买来一套休闲装换上，便把那价值不菲的礼服随手扔到了后座。
白潇再纤瘦也是成年人的体重，身下还是一片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毫无缓冲。等到医院借着明亮的灯光，白潇才发现顾明昭出了不少冷汗, 纯黑色的衬衫一片冰凉。
白潇顿时忐忑不安, 担心骨折脱臼免不了。
正紧张得搓手指，检查结果出来了。
还好, 顾明昭平时健身锻炼, 这种程度的冲击骨头没问题，只是肌肉软组织损伤引起的疼痛, 每日按时擦药就能康复。
白潇刚松了口气, 只听见医生嘱咐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好好修养，尽量少动。”
她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和那天在餐厅第一次碰上顾明昭一样……准确的说，是第二次。
果然，从就诊室出来，顾明昭就一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她，左手捂着右手肘，偶尔发出一声伤感的叹息。
“…………”
生活就是这样, 有时候明知道是戏瘾犯了, 该配合的演出还得尽情表演。
白潇顶着那难以忽略的目光取完药, 低声问：“还是很疼吗？”
顾明昭坐在医院长椅上, 仰着脑袋点点头：“医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潇排队拿药的时候，顾明昭就在这里坐着，斯文安静又温柔，白潇回头看过去时很难把这么安静的身影和刚刚冷峻严肃的人联系在一起。
论戏精的自我修养。
“顾总，今天谢谢你。”白潇一脸真诚。
“哎……好疼好疼。”
“药拿好了，走吧。”
“刚才医生有没有说这要疼多久。”
“……明天还能上班吗？”耽误那么大的公司运作她可就真是个罪人了。
“不影响工作，有秘书和助理，事务运营有各部门总监。”顾明昭轻描淡写道。
“那就好。”白潇松了口气，笑了。
“公司问题不大，只是我伤在右手，开车，吃饭，洗澡，衣食住行好像都是问题。”顾明昭诚恳地咨询意见，“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有，比如请个护工，我……不，程乐瑶报销。
然而，这么好的主意还是被顾明昭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桃花眼给堵回去，白潇嘴角抽了抽，试探性问：“我先送你回家？”
顾明昭满意地点点头：“好啊。”
路上白潇接到陆之恒的电话，身为事务所合伙人责任心是毋庸置疑，陆之恒追问她是哪位客户出事，伤情怎么样，需不需要他赶过来。
趁着红灯停车，白潇看了副驾驶上的人一眼，淡定说：“问题不大，生活不能自理而已。”
陆之恒：“？？？”
顾明昭：“…………”
白潇跟着导航来到顾明昭的家，才发现两座小区距离不远，旁边就是大型生活广场，购物商场和美食广场应有尽有。
安心了，吃饭肯定没问题。
顾明昭所在的单元是一梯两户，上来没有碰见其他人。三室两厅的屋子是极简的性冷淡装修风格，和原主那套公寓很像，倒是符合单身人士的审美和习惯。
“随便坐，不用客气。”顾明昭用那只健全的手指着客厅。
“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今晚摔得那么重，虽然手臂伤得比较明显，但是明天醒来肯定全身都疼了。”
顾明昭摇摇头，“我全身脏兮兮的，一会儿把沙发弄脏了，麻烦。”
白潇随意打量屋里的格局，“那你去洗澡吧，我先回去了。”
话一说完，便迎来长达十秒的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宁静，白潇醒过神来一个激灵，扭头对上顾明昭的深深的目光，四目交汇时，她身体有些僵硬。
不知怎么的，顾明昭明明受了伤不是碰瓷，她还是生出一种被碰瓷的窒息感，然后这股窒息感又被脑海里嚷着“知恩图报”的正义天使镇压。
“洗澡，脱衣服……有点难办啊。”顾明昭为难地捂着胳膊，低头看了一眼，“潇潇，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请个护工啊少爷！
“……浴室在哪儿？干净的衣服在哪儿，我去帮你拿。”白潇抽了抽嘴角，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正直。
顾明昭温柔一笑，欣然接受了她周全贴心的建议。
白潇照他的指示从卧室衣柜里拿出一套深灰色的睡袍放到浴室，顾明昭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间浴室比她家里的要宽敞不少，架子上少了女生常用的瓶瓶罐罐，物品不多，两人说话都有回音。
顾明昭右胳膊不能动，抬手比较困难，白潇只需要帮他脱掉上衣就行。
可这简单的忙也不是那么好帮的，两人面对面站着，近得仿佛能隔着空气感受对方的温度。
白潇忍着熟悉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一颗颗解开扣子，清晰地看到匀称不夸张的胸肌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仅看到这一片就能联想到是怎样的好身材。
然而白潇无心欣赏，她脖子都快被头顶的视线压弯了。睫毛真的不能太长，眼睛不能太美，误事。
抬手将衬衫从宽厚平直的左肩剥落，白潇绕了一圈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袖子从右胳膊抽出，随手扔到旁边的衣篮里。
“完成，我先回去了。”
顾明昭：“明天上班…………”
白潇：“我来接你，你们公司几点上班。”
她刚才就想好了，比起生活起居这类令人头秃的事，行车安全才是最不能马虎的，决不能让右手受伤的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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